夢嫣不答。她已經收拾完畢,一抬頭只見一個陌生男子已經站在桌邊提著她的書包,她笑著朝徐嘉淳說道︰「再見。」她並沒有依依不舍,學校只是獲取知識的一個場所、升學的跳板。她與班上的同學也僅止于「一同學習」的關系罷了。
坐進車子瞄了一眼前座的司機。夢嫣知道她的新任監護人來頭不小,光看這輛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就可略知一、二,再加上二叔那勢利鬼的巴結臉孔當佐證,再笨、再遲鈍的人也會知道。
「小姐。請下車。」不知何時,車已停在家門口,也已打開車門,在一旁候著。
夢嫣有些不習慣,長這麼大,被人家叫「小姐」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呢!她只被叫過「小妹妹」而已。
一下車就見小舅及小阿姨一臉興奮地站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她,一見她下車便馬上迎了上來,看那神色……她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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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夢嫣震驚地拍桌立起,連茶杯都不小心打翻了,「抱歉,我好像听錯了,請再說一次好嗎?」
吳信松無視她的驚愕,「龍笑先生已經決定先接你到日本,提早適應日本的生活環境,婚禮晚一點才舉行。」
「我才十七歲而已耶!」
「唉!不小了!你外曾祖母十四歲便嫁進吳家,像你這年紀時,早已是兩個孩子的媽了。龍笑先生一表人才又年輕有成,看來也非常誠懇,你能嫁給他是你的福氣,阿姨也很放心把你交給他。姊姊地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才是。」看來阿姨已經被收買了。
「小舅,休昨天不是還堅決反對嗎?」夢嫣欲哭無淚地看向吳信松,小舅一向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啊!
吳信松搖搖頭,「那是因為沒有正式與龍笑先生接觸的緣故。龍笑先生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將來肯定非池中之物,現在先嫁給他,抓住這個金龜婿,將來如果真的合不來再離婚也不遲。」
「阿松!夢嫣都還沒結婚,你就詛咒她離婚哪!」阿姨嚷道。
「唉!不是……」
夢嫣已沒有心情再繼續听下去。
開什麼玩笑,他是日本、日本人耶!可惡的日本鬼子,她才不要接受這種近似兒戲的婚姻關系!夢嫣氣呼砰地離開現場。
她是個具有高度國家意識的「愛國分子」,毋忘國恥,她才不要遠嫁日本呢!尤其絕不嫁給那個龍笑什麼東西的,這種迷信的男人最沒用了,只為了巫女的一句話,便從日本千里迢迢跑到台灣來找新娘,如果根本沒有巫女所說的女子。他是不是這一輩子便打定光棍了?神經病!
夢嫣氣憤地在心里罵著,渾然不覺前方走來一個人,就這麼撞了下去,她連忙退開一大步,紅著臉直賠不是,不敢抬起頭來,連說了幾句對不起,便急急快步欲逃離這個「犯罪現場」,不料卻被「被害人」一把抓住。
「藍小姐!」「被害人」開口。
夢嫣抬起頭來納悶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自已認得他嗎?好像……這麼帥的男人她應該不會忘記吧?嗯……或許曾見過吧!她最輝煌的紀錄,是在路上遇見了同班一年的同學,人家同她打招呼,她還說︰「對不起,我認得你嗎?」弄得兩人當場好不尷尬。
所以,她還是開口問道︰「呃……我認識你嗎?」
龍笑海有些訝異,她竟認不出自己!雖然他不敢自比「源氏」,卻也出色得令人一眼難忘,這不是自大,而是事實,如今卻被一個小女孩這樣問……
是的,在龍笑海的眼中,他這位「未婚妻」還只是個黃毛丫頭,雖可看出將來必定出落得更加標致,但那是「將來」,而不是「現在」,不過他並不在意。在他看來,既然是要娶來「傳宗接代」,那麼就順著宗族的意思吧!反正那些個老頭,只是要個繼承人罷了,只要跟巫女所指定的女子生個男孩,那麼不管他在外面跟多少女人逢場作戲,只要別留下龍笑家的種即可。
但他沒想到「她」竟是這麼小
「先生?你會不會弄錯人了?請先放開我好嗎?」她對男人總是會下意識地生出排斥反應,有一陣子,她甚至好擔心自己會不會是同性戀呢?
龍笑海浮現一個淡淡的微笑,「你應該認得我的。」
打什麼啞謎?!這種時候就該報出自己的名字呀!不識相的大笨呆子!夢嫣在心底暗罵著。
「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曾經見過你。請你先放手好嗎?這位先生。」她再次提醒他,並且希望這個不識相的家伙快點滾開。
「我是龍笑海。」他終于放開她,「你好,我可愛的小未婚妻。」
「我不是!」她本能地回嘴,心中再次確定他的俊美肯定會使班上的小尼姑尖叫翻天。
龍筅海挑起一道眉,「你是。」
那不容反駁的語氣讓夢嫣覺得刺耳,他或許是一個掌控數萬名員工生計的大人物,但她可不是他手底下靠他吃飯的小職員,而且「求婚」顧名思義是用「求」的,而不是這般神氣的說︰「你是。」
「哼!」她不屑地睨了他一眼,繞過他走開。
龍笑海沒有攔住她,嘴角那抹不容置疑的堅定似乎訴說著什麼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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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騙上了飛機直飛日本?!看著窗外的白雲,夢嫣欲哭無淚地轉過頭來,瞪著座旁的保鏢——鬼野,她很想往他的頭捶下去。
「這是綁架!我要回台灣。」她壓低聲音。
「這是先生的命令。」他像是背台詞般地回答。
「去他的鬼命令!他是總統還是教主啊?」她忍不住憤怒地火氣直往上升,顧他什麼面子,人都被騙上飛機了,「再說一遍,我、要、回、家!你這臭日……王八蛋!」她本來想罵「臭日本鬼子」,但轉念一想,萬一他真動起怒來,依他那麼大塊頭,一掌拍下來,自己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
「這是命令。」鬼野依然只有這一句話。
听那冷淡無平仄的語調,夢嫣的眼淚不住地直往下掉,她真的害怕!突然而毫無預警的,她就這麼遠商了父母、佳婷、小舅和小阿姨,一個人獨自被送到完全陌生的土地上,陌生的人、陌生的語言,她甚至無法和家人聯絡!
不知佳婷現在怎麼了?是不是哭著鬧小性子?會不會給小舅、阿姨添麻煩?她叉會住在哪個人家里呢?為什麼她不能跟自己一同到日本,為什麼只有自己一個人……真的只剩下自己孤單一個人了。
「我不要去日本……我不要啦……」她哭得好大聲又好傷心,一想到就要獨自一人面對一切陌生的事物,恐懼便襲上心頭;然而與其說是恐懼。毋寧說是不安,對自己的將來——
表野對夢嫣的哭鬧顯得不知所措,她一個大男人從來沒踫過這種場面,什麼大風大浪大陣他都見識過,唯獨這種場面他是毫無經驗,誰想得到一個看來沉穩的高中生會這麼肆無忌憚地故聲大哭?還哭得像個小嬰孩似地。
「請別再哭了,小姐。」他笨拙地說道。
「我就是要……呃,要哭。」夢嫣繼續嚎啕大哭。
也不知她是哭累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了。總之她終于停止了她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悲慘哭聲,鬼野松了一口氣,替她蓋上毯子。
雖然她不哭了,但可不表示她的紅眼楮會跟著消失不見,于是夢嫣帶著紅紅的眼楮踏上日本陌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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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笑海雖沒來接她,但他派了一輛車來接她到本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