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知道還會搞成這樣嗎?你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沒想到你過了那麼久,還是選擇逃避。」
「我自己的事我知道,總之我要——」
賀俊升馬上打斷她的話,不讓她再說下去。「什麼都不用說。待在這里,沒我的批準,哪都不準去。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進食,明天會安排你做檢查。」
話一說完,賀俊升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也不管小妹還有什麼話想說。
看著大哥走遠的身影,她胸口有種說不出的悶痛感,這股疼痛壓在她的心里,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是的,她就像大哥所說的,在逃避,所以寧可去做別的事,也不願意再拿起手術刀。
一旁的杜非凡則是安靜地听著他們的對話。
斃剛她大哥說她過去是個醫生……他還真沒想過,原來他這名房客,過去的職業跟現在做的事情,可真是天差地別。
而且,他們之間的恩怨似乎不小。
忽地,他看見她拿起小桌上的食物,準備吃下去,下一瞬,他馬上攔住她的動作,拿掉她手里握的湯匙。
「不能吃了。」他記得剛才她大哥說,她從現在開始必須禁食。
她抬頭瞪了他一眼,接著轉過身,想拿一旁的水喝。
杜非凡也手快的將水拿走。「這也不行。」
她再瞪向他,想搶回他手里的水杯,只見他將手舉高,讓她怎麼構都構不到,最後只能放棄,生氣的坐回病床上。
「睡吧。」
「我睡不著。」她有些生氣的說,還是坐著,不願意躺下。
「那休息。」
「我也不想休息。」她搖頭,仍是坐著不動。
「躺下。」他的口氣仍是不慍不火。
賀希亞有些生氣的看向這說不听的男人。
她剛剛已經說過不想睡、不想休息,現在又叫她躺下做什麼?
「你听好。我不想睡,也不想休息,更不想躺下,我什麼都不想徽,若你有事,就可以離開,不需要在這里待著。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話一說完,她發現到自己的口氣竟那麼糟,根本是把剛才的怒氣壘發泄在他身上。
她感到有些懊惱,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尷尬的低下頭。
他沒听她的話離開,因為他不可能放下她一個人在這;最後,他干脆拉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接著,什麼話都沒說,就這麼看著她頭頂上的黑發。
低著頭,她看見他坐在她面前,不大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因為換作是其他人,根本不用承受她的怒氣;他都已經將她送來這里了,若是他這時候走掉,她也覺是理所當然。
然而,他卻留了下來,甚至去替她買了吃的,還看著她鬧了笑話,在被她罵了之後,最後還坐了下來。
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她緩緩的抬頭,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眼前這像座大…的男人,「抱歉……剛剛我的口氣有點差,應該是很差才對。」她最後還是先開口了,為自己剛才的失態道歉。
他搖了搖頭,依然沒說話,也沒因為她剛才的態度而生氣。
他只是不知為何,心中有股想知道她的事的念頭在打轉。
看著杜非凡剛毅的臉龐,她忽然嘆了口氣。
「我知道不該跟你說那麼多,但我不說又……算了,還是別說……可是……不是……不是,啊……說就說……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麼凶你……剛剛那個人……他是……他其實是我大哥。」
他點頭,兩眼專注的看著她,像是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在看見他像是不會沒耐心的模樣後。她深呼吸,接著繼續說︰「我有兩個哥哥、三個姊姊。在家中,我是排行最小的;他們都是醫生,應該說……我爸媽也是醫生……不不不……我爺爺女乃女乃也是……外公外婆也是……表哥,表姊……堂哥堂妹堂弟……他們統統……都是。」
沒錯,她的整個家族,除了出醫生外,什麼都不出;所以,在賀家,當醫生,已經是個不變的傳統,是自然不過的事情。因此,在她一出生時,就決定好要做什麼、將來該念哪所學校,畢業後該到哪問醫院工作;她的人生,早就決定好了,她根本不能做任何改變。
餅去的她並不覺得這樣的安排有什麼不好,相對的,她是全家中最有天份的,但就在她在醫界準備大放異采時,卻發生了那件事。
那讓她從此不願意再進手術室的事。
只是,對好強的賀家人而言,她最後的行為就是沒用,就是逃避,尤其她最後做的選擇是放棄當醫生,這對醫生世家的他們來說,是個無法接受的事實。
他露出驚訝的神情。
他們家,也太多醫生了吧。
她苦笑了下,頭也沒抬的接著說︰「我不知道能說什麼。或許,我就像大哥說的一樣,只會逃避。就算過了那麼多年,我還是只會逃避。但我真的無法再拿手術刀,只要一拿,那些畫面……那些畫面就會進到我的腦子里,我根本忘不掉……為什麼他們不願讓我選擇我想做的事……我只是不想再拿手術刀而已,難道我只能當醫生嗎?」
他听不大懂她在說什麼,但大概可以猜到,過去的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忽然問,他很想知道她的過去,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這念頭一起,讓他訝愕不已。
接著,他告訴自己,他只是關心鄰居而已,應該沒什麼不正常才對。
賀希亞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紅著眼眶,一口氣說了好多話。她不知道今天的自己到底怎麼了,莫名其妙的告訴他那麼多事,其實他明明可以不用听的,也實在不需要坐在這里听她說自己的事。
她今天,真的很反常。
但她就是想告訴他,她直覺的認為他會願意听。
下一瞬,她快速地抹去要掉下來的淚水,抬頭看向他。
「對不起,我不應該跟你說那麼多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今天的我是怎麼了……很抱歉,你若是有其它事,真的可以不用留在這里,我可以——」
他搗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用著指月復輕柔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她驚訝的看著他,而他的動作讓她感覺到心跳得好快;接著,她听見他說。
「做你想做的事,這就夠了。你不用再為了任何人負責,你已經負責得夠多了。」他想告訴她的就是這個,她不需要再為了任何人感到自責,真的不用。
第一次听見他說那麼多話,而他的話,卻讓她掉下更多淚水;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但她心里卻覺得好溫暖好感動。
這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對他好像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第4章(1)
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那種根深柢固的恐懼,賀希亞有,他也有。
而那份恐懼就算過了好多年,仍是讓他無法忘懷,所以他能夠明白她在害怕什麼、在逃避什麼。
因為當他以為她要自殺時,他不自覺的感到全身僵硬;除了讓他以為她是否是想不丌之外,還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
那總是不斷不斷在自殺的母親,吃藥、割腕、跳樓,各種情況他都看過;而他每次都在這種將要失去母親的情況下救回她,然後送她到醫院;所以,他非常討厭醫院,那會讓他想起在那里度過的日子。
母親會不斷尋死,就是為了想用死來挽回有外遇的父親。只不過這方法在剛開始時還有效,但之後,卻已沒有太大的用處。
而他,卻要不斷的在那恐懼之下過日子,所以他討厭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