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孩子企叨位?」黎國民抱怨︰「回台北以後,一天到晚看無人影。」
「年輕人嘛!」鄧芬娜端著茶杯走向他。「待在家里反而奇怪。」
「不知道他們找到工作沒有?」黎國民滿是關心之情。
「還沒有。」鄧芬娜把茶杯遞給他。「台北現在亂糟糟,工作不好找。」
「對啊。」黎國民皺著眉,喝一口茶。「公司那邊也有一點麻煩。」
「很嚴重嗎?」鄧芬娜擔憂。
「免驚。」黎國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要緊。」
「民哥……」鄧芬娜適當勸解︰「很多事情不能勉強……」
「我知啦!歲月不饒人。」黎國民淒然一笑。「人不能不服老。」
「你還不老啊……」鄧芬娜心頭一緊。
「我已經想退休了。」黎國民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她。「阿芬,我想帶你企環游世界。」
「好啊,」鄧芬娜笑靨如花,「我已經等很久了!」
「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我們去旅行。」黎國民第N次承諾。
「沒義氣的和融!值什麼班!」黎彈墨心情極度不爽;本來想約和融出來聊天,他卻沒空。「還說要跟我到天涯海角,滿口謊言的臭蟲!」
雖然沒有準備和他進一步交往,但是,聊聊天也滿好的,他們都是直來直往的個性,相處起來不覺得累。
「別動!」
身後突然竄出一個人,用不知名物品抵住她的腰,黎彈墨自然不敢動彈。
「把錢拿出來!」
拜托!她是情場職場兩失意的「郁卒」人,哪里有錢!黎彈墨悶不吭聲,把身後的背包月兌下來。
「枝仔冰,翻翻看。」
「哦。」「枝仔冰」把背包倒個朝天,里面居然空蕩蕩。「大仔,沒錢。」
「哭天!」「大仔」惡聲惡氣地吐口水。「把她的手表剝下來!」
這兩個「青仔機」好膽打她心愛Swatch的主意?!黎彈墨怒火高張!她的心情恰恰很不好,他們居然送上門來讓她扁?!老天還是待她不薄的!
「啪!」黎彈墨一拳打翻「枝仔冰」。
「干!」「大仔」揮動手中啤酒瓶,嗆聲︰「肖查某!不要命就過來啊!」
原來是拿啤酒瓶唬她!黎彈墨沈下臉色,抬腳一踢……
「砰!」啤酒瓶的玻璃碎撒滿地。
兩個小混混原本的酒意霎時被嚇醒,轉身拔腿就跑!
「別跑!」黎彈墨撿起背包,奮起直追。「我還沒打過癮咧!」
「母啊喂……」
「救人哦……」
兩名小混混邊打邊逃,跑過十幾條街,還是甩不掉身後的「奪命女煞星」,一路上哭爹喊娘,恨不得上天多生兩只腳給他們!
「前面……前面啦!」「枝仔冰」終于發現可以藏身的地方。
「閃!」「大仔」奔進巷中的酒吧。
耳聰目明的黎彈墨怎會沒看見他們躲進酒吧?她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你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哦?這下成甕中之鱉了吧?嘿嘿……
這間酒吧的燈光暗淡,客人很少,看起來生意慘淡。
黎彈墨走進去時,沒人理她,她也就毫不客氣地四處搜尋……
「你……想干什麼?!」躲在男廁所里的「大仔」和「枝仔冰」嚇得臉色「白筍筍」。
「你們剛才不是很神勇嗎?」黎彈墨神閑氣定地看著他們。
「你……別囂張!」
「這……是我們大姐頭的地盤!」
「大姐頭?」黎彈墨很不屑,「有你們這種不堪一擊的手下,她可以去撞牆了。」
「誰叫我去撞牆?」一個佣懶的聲音在黎彈墨身後響起。
「大……姐頭!」兩個小混混如釋重負地找到笑容。
「你是誰?」黎彈墨轉身看著被他們稱為「大姐頭」的女人;她四十出頭,曲線玲瓏,風韻猶存,想必年輕時也是「辣妹」一名。
「你是誰?」中年辣妹眼楮綻放光芒,「你叫什麼名字?」
呃?問她名字干什麼?黎彈墨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從她身旁走過去。
沒架打了,沒意思!黎彈墨無精打采地向出口走去。
「等等!」中年辣妹急急追上來。
不會吧?「大仔」和「枝仔冰」看得「黑暗瞑」,「大姐頭」居然還想留住「女煞星」?!嫌他們被扁得不夠淒慘嗎?
「干嘛?」黎彈墨迅速轉身,擺出打架姿勢。
「你叫黎彈墨嗎?」中年辣妹滿臉期待。
「你怎麼知道?!」黎彈墨錯愕。
「是我把你生出來的,怎麼會不知道!」中年辣妹一臉無奈。
「啊?!」
平地一聲雷!炸呆三個人。
她把她生出來的?那她就是她的……媽媽?
兩個女人互相打量著……
這個「大姐頭」是她的媽媽?黎彈墨不是很能接受;雖然明知自己母親的出身並不好。
「你說是就是哦?」黎彈墨桀騖不馴。
「果然是我的女兒。」中年辣妹撇嘴而笑,用手拉開上衣的左邊肩帶,露出肩膀上的刺青——黎彈墨71.05.26。
是她的生日!黎彈墨閉上眼楮,雖然不願意承認;心中已經明白站在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她的生身母親,那個十幾年未曾見過面的母親。
「阿墨……」中年辣妹的聲音有些顫抖。
「叫魂哪!」黎彈墨並不想理她。
「你……不是在溫哥華嗎?」中年辣妹不介意她的冷漠。
「不可以回來哦?」黎彈墨還是不看她。
「你……還在讀書嗎?」中年辣妹滿心歉疚。
什麼母親!黎彈墨心中有氣,口氣更差︰「大學畢業了。」
「大學……」中年辣妹笑得驕傲,環視其它人。「我女兒很聰明厚!」
「這問酒吧是你開的?」黎彈墨嫌惡地掃一圈不太光采的四周。
「對啊。」中年辣妹尷尬而笑。
「你現在怎樣?」黎彈墨不經意地瞟她一眼。
「還可以……罔罔過。」中年辣妹神情落寞。
「我要走了。」黎彈墨覺得再也無話可說,轉身就走。
「哦。」中年辣妹回神後立刻追到門口,對著她的背影大叫︰「阿墨,有空來坐……」
這是母親該對女兒說的話嗎?黎彈墨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下雨了?
黎彈墨無意識地抬頭……天在替她哭泣嗎?
回來這麼久,第一次踫到下雨。
細雨像霧,彌漫四處,滲透到每個角落,包括她的心。
她沒料到會在小巷中偶遇母親;雖說是母女,她們之間卻感受不到親情,甚至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熱淚悄然滾落……但是黎彈墨很快抹去,藏住那份深層的悲哀。
淋雨的感覺還不錯吧!
今晚,她要漫步台北街頭。
一把傘遮住她的天空。
黎彈墨抬頭仰望……是他!他是從哪個時空冒出來的?
「好久不見。」申燕賀的笑帶著幾分苦澀。
黎彈墨繼續往前走,好像從來沒見過此人。
申燕賀始終撐著傘,和她保持半臂的距離。
走過一條街,又一條路,兩人都沉默著。
經過某個面攤,黎彈墨突然停下來,坐在小板上。「我餓了。」
點了兩碗陽春面,一盤鹵菜,申燕賀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要喝酒。」黎彈墨又有要求。
面攤老板送來兩瓶啤酒。
黎彈墨打開酒瓶,倒滿兩杯。
「我不喝。」申燕賀沒有看她。
不喝就算!黎彈墨毫不在意地仰首飲盡其中一杯……赫!真難喝!怎麼會有人嗜酒如命?
她的五官全部皺在一起,模樣滑稽;申燕賀卻笑不出來。「空月復別喝酒。」
一見面就訓人!黎彈墨大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