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數年前的某天,當何菊幽還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青澀年紀時,和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一起在泡沫紅茶店聊天,兩小無猜的他們,男的俊、女的美,是人人羨慕的班對。
她含蓄地低下頭,喝著珍珠女乃茶,腦海卻浮現兩人手牽手步上紅毯另一端的幸福願景。
「我們分手吧!」初戀男友冷不防丟來一句話。
「呃……」突來的意外讓她口中的粉圓不上不下的梗在喉間,差點被嗆死。
「妳沒說話就表示同意嘍?」他心虛得連迎上她目光的勇氣都沒有。
「等一下!」她情急地拉住他急欲離去的身子。「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因為子靜懷孕了。」
「學姊懷孕和我們分手有關系嗎?」稚女敕的她听不出話里的暗示。
「我是孩子的爸爸。」男孩甩開她的手,倉皇地跑出泡沫紅茶店,留下她一臉愕然地愣在原地。
當然,一次挫敗的戀情並不會影響她對愛情的憧憬,于是她馬上在聯誼中交到第二任男朋友,
某日
「菊幽,我想我們還是不適合……」這回對像是電機系高材生。
「什麼?」透過他憨厚臉上那層厚重的近視眼鏡,她凝睇著他無措的神情。
「我說我們分手吧!」男孩始終垂著頭,不敢迎視她那張過分美麗的臉龐。
「為什麼?難不成你讓哪個女人懷孕了?」
他連忙否認。「沒有,我沒有做出對不起妳的事,我只是覺得妳太漂亮、太迷人,我這麼平凡配不上妳。」
「我覺得你配得上我,不要對自己那麼沒自信好嗎?」
「學長說美麗的妳會讓平凡的我更顯得庸黯,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得好。」
她無奈地咬著下唇,什麼時候美麗也成為一種錯誤?
忘記前一段戀情帶來的傷痛,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新的戀情發生,于是這次她選擇了一位自信心十足的法律系學長,但好景不常。
「菊幽,我們冷靜一陣子好了。」
「冷靜?」她狐疑地挑高眉,思索著從未讓愛情沖昏頭,為什麼要冷靜?
「我們先分開一陣子,妳覺得如何?」
丙然,法律系的學生就是不一樣,連遣詞用字都特別模稜兩可。
「為什麼?我究竟是哪里不好?」
「妳沒有哪里不好,就是因為妳太好了。」
「我不懂,你長得帥、功課好又有自信,我配不上你嗎?」
「妳樣樣都比我好,功課比我好、辯論比我強,甚至比我獨立,跟妳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只是一個襯托品,我是一個男人,我需要女人的仰慕和崇拜……」
「那只是你男性的虛榮心在作祟吧!」要人崇拜不會去當偶像明星嗎?
「隨便妳怎麼解讀,總之我不能再和妳交往下去。」
學生時代失敗的青澀戀曲並沒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陰霾,她仍舊抱著高度的信心尋找生命里的白馬王子,這一次她戀愛的對像是一位公務員,但是
「昨天我去相親……」男人不安地調整領帶,面對笑容可掬的她,不知如何說出口。
燦爛的笑顏登時凍結在她唇畔,小小的臉蛋彷佛罩上一層寒霜。「所以你要跟我分手?」
「對不起,因為對方的工作性質、個性、學經歷都跟我比較適合,所以……」
「滾!」不愛了,再多的解釋听起來都嫌刺耳。
下一次,她一定要先「甩人」,不當被甩的那一個。
第一章
色彩淡雅的漆牆,挑高的天花板,仿文藝復興時期的白色石膏雕像,優雅舒適的陳設,擦得發亮的銀制餐具泛著淡淡的冷光,穿著得體的顧客輕輕地用餐。
樊令齊在莎孚義式餐廳遇見了一個閉口比開口還完美百倍的女人。並不是因為她有一口爛牙或是瓖著銀色金屬制的牙套,而是她有著令人難以恭維的「毒舌」。
悲劇發生在十分鐘前,他進入餐廳時發現侍者在預約名單上作業錯誤,值班經理前來解決難題。
「何小姐、樊先生,對不起,因為計算機當機導致你們兩人的訂位重迭,礙于本餐廳今晚客滿,可否麻煩兩位並桌?」
樊令齊微微地轉頭,打量了身邊的何小姐一眼,一頭微鬈的長發輕輕綰起,一身黑色的DKNY兩件式套裝,裁剪合宜的短裙包裹著俏挺的臀部,露出修長勻稱的美腿,加上優雅的絲緞細跟涼鞋拉長了身體的比例,形成四十二吋美腿的錯覺。
他露出激賞的目光,美麗又性感的都會女人。
樊令齊清了清喉嚨。「小姐,可不可以請妳把位子讓給我?」
「為什麼?」何菊幽掃了他一眼,職業本能馬上看出他穿了GiorgioArmani箭領淡色卡其西裝,里面配了一件藍色條紋襯衫,風格既休閑又雅痞,然而那張過分帥氣的臉龐卻令她恨得咬牙切齒。
倒不是她有多麼厭惡帥哥,或者是他的長相惹人嫌,純粹是三十分鐘前他在中山北路上超她的車、擋她的路、再搶走她的停車位,最後還搖下車窗露出「得意的笑」。
「今天是我和我女朋友相識七周年的紀念日,希望妳能通融一下。」其實他們的紀念日是在一星期前,不過那天身為空姐的女友詠慈正在紐約的班機上,無法實時慶祝,只好挪到今天。
他俊雅的面容咧開白森森的牙,露出一抹性感的微笑,依照以往的紀錄,打出帥哥牌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但也是有例外。
「你的紀念日比較偉大,別人的肚子就不重要嗎?」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一抹淡笑僵在他的唇畔,帥哥牌失利。
「我不是這個意思,今天對我而言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只是希望妳能讓一步。」如果可能,今天將成為他的求婚之日。
她挑眉冷覷他一眼。「你的日子特別,難道我的日子就不特別嗎?」
她討厭自信、自負又自私的男人。
樊令齊從來沒見過如此難纏的女人,他懷疑這女人是剛失戀或適逢二十八天的生理周期,態度傲慢,言語夾槍帶棍,誰娶到她誰倒霉。
值班經理眼見苗頭不對,連忙圓場。「你們訂的那張桌子是四人座,要不要將就合並一下?」
「我無所謂。」何菊幽率先表態,反正只是吃一頓飯而已,跟誰吃飯她已經不在意,更何況是並桌。
「好吧。」樊令齊勉為其難的接受,她都妥協了,他沒有理由不讓步。
兩人的桌位剛好在餐廳的中間,目標明顯,彼此僵冷的面容也引人注目。
「何小姐,要先點餐還是等朋友來?」服務生深怕得罪嘴巴又嗆又毒的「傲客」,態度熱絡。
「先給我一份蔬菜水果色拉和女乃油隻果濃湯,主菜和甜點等會兒再點。」何菊幽掃了菜單一眼。
「好的。」服務生迅速記下。「樊先生,那您要先點菜嗎?」
「不用,先給我一杯白開水。」他皺眉道,模著口袋里的小錦盒滿月復委屈。
他本來要甜甜蜜蜜的和女朋友慶祝相識七周年紀念日,誰知旁邊多了一盞電燈泡也就算了,還是一個隨時會噴出干冰搞冷氣氛的電燈泡。
侍者倒好水後,樊令齊隔著玻璃杯緣覷著斜對面的女人,娟秀的臉蛋,清亮動人的眼眸,富有光澤且性感的唇,可惜啊可惜,犀利的言語和傲慢的態度令人不敢恭維。
半晌,樊令齊終于見到久違的女友尤詠慈,熱情的招呼她,體貼地為她拉椅子、掛外套、遞菜單。
「剛下飛機,會不會累?」樊令齊關心道。
「還好,其實我今天……」尤詠慈抬頭迎上他的臉,罪惡感就涌上心頭。「我有一些事想跟你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