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地上爬起來,女敕女敕的左右臉上醒目的印著邱玉霞無情的五爪印子,卻猶自倔強的朝邱玉霞喊︰「妳走開,這里是外公送給媽媽的家。」
雪兒想保護母親的心情,就算是時光流轉至十七年後的此刻,仍是堅決得令人心疼。
「該死!妳這個為老不尊的老太婆,想讓我告妳惡意傷人嗎?丁老太太,要是妳不想被告惡意傷人,妳還是請回吧。」谷皓宇不舍的撫著雪兒頰上泛紅的指痕,冷冷她瞠視邱玉霞。
胡秋燕沒有喝阻皓宇對邱玉霞氣憤的責問,反倒站到邱玉霞面前,不懼的望著她。
「丁老太太,托妳兒子的福,我和若雪這些年來過得很好、很自在。一直有句話想告訴妳,妳有那樣的兒子實在不怎麼光彩,妳還是別舊事重提的好,免得丟妳自己的臉。活了這麼多歲數的妳,難道還不懂得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
听見母親沉靜的反諷話語,丁若雪有些訝異。記憶中當年被那個她喚作「女乃女乃」的人指著鼻子謁罵的媽媽,只是一句話也不說的低頭站著……
邱玉霞被譏誚得老臉泛青又泛白,一時竟找不到話駁斥那向來悶不吭聲的胡秋燕。
「不送了,丁老太太。」胡秋燕笑容滿面的伸手指向門外,加強口氣的追加一句︰「這里永遠都不歡迎妳。」
邱玉霞老臉既已掛不住,冷哼一聲掉頭就走。
走過谷皓宇身邊時,邱玉霞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有意無意的說︰「難得有富家千金痴戀,竟然不知道把握,實在是愚不可及。」
是曹心瀅找邱玉霞來的。在邱玉霞撇嘴離去的瞬間,丁若雪腦海忽地奇異的閃過這樣的念頭。
可能嗎?曹心瀅私下調查他們家的事,然後……
「這個年記一大把還惹是生非的老太婆,在嘀咕什麼?媽,我們不告她?」谷皓宇不滿的睞看邱玉霞離去的背影一眼,不甘心的轉間岳母。
「如果她下回又來我們家放肆的話。」胡秋燕息事寧人的答。
她和皓宇一樣心疼若雪挨打,但,得饒人處且饒人,算了……
「那個莫名其妙的老太太下回要敢再來,我會和爸媽拿掃把轟她出去。」谷皓宇隨口嘟噥,摟摟從剛才就靜默無語,有些失神的雪兒,低聲哄道︰「老婆,笑一個,討厭的老巫婆走了。」
丁若雪望著那溫暖的俊眸,微微一笑,很自然的將剛才的奇怪念頭拋諸腦後。
「媽,沒事了。」丁若雪走到母親跟前,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
「對不起呀女兒,媽又讓妳挨了那個人一個耳光。」胡秋燕拍拍女兒的背,歉疚的說。
丁若雪搖搖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鼻酸。
「謝謝妳從小就這麼保護媽媽,不過媽已經完全看開,她打擊不了媽的,妳別擔心。」有如此窩心的女兒,胡秋燕早已從失婚的陰影中振作起來。
「嗯。」丁若雪硬是將浮涌的淚意逼回眼底,抬起頭嫣然淺笑。
「媽要送件趕制好的成衣給前面巷子里的王大嬸,不陪你們聊,等會兒妳和皓宇出去時記得替媽把門帶上。」
「好。」丁若雪定定地目送母親縴瘦的背影,看著看著,眼前只剩一片蒙。
比皓宇輕輕地將淚眼婆娑的妻子擁入懷中。
雪兒還是老樣子。她的堅強全為了保護她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
「放心,媽不會受丁老太太影響的,她的心里是當真無罣礙。而且這麼多年來一直有妳這樣貼心孝順的女兒在她身邊,媽過得很快樂、很踏實,所以別為媽感到難過了,明白嗎,傻雪兒?」谷皓宇徐徐摩撫她的肩背,低柔的說。
丁若雪仰起小臉,點點頭,眼里的水霧消褪許多。
比皓宇愛憐的拭去她頰上未干的淚痕,輕捧她仍略略泛紅的右臉,心疼的問︰「還痛嗎?」
「不痛了。」她撒嬌的環緊他的腰。
「如果還痛,現在這里只有我,妳可以在我懷里放聲大哭,像妳七歲那年一樣。」他縱容的說,心底淨是不舍。
「我記得那兩個好痛的耳光,可是記不得自己是否哭得很慘。」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凝問他。
「很慘。一塌糊涂。」那涕泗縱橫的小臉,彷佛就浮映他眼前。
「真的啊?」丁若雪宜覺的撫上右頰,嘟著小嘴嗔怨︰「可見當時那兩耳光真的好痛。」
比皓宇胸口一疼,呵憐的攬緊她。
「沒關系,妳有我。」谷皓宇環搖著懷中人兒,低低細訴,依稀想起這句話,似乎是當年他為雪兒許下的保證。
丁若雪以緊緊的圈抱傳遞她心里漫滑的溫暖感動。
她在想,她對他的依戀,是否就是從這句呵疼眷寵的話開始的呢?
那麼……這是一段好長好長的依戀了……
胡秋燕的手里躺著張燙金的結婚喜帖,那上頭嵌印著她女兒幸福的歸宿,胡秋燕愛不釋手的撫看著,唇邊滿是欣慰的笑意。
「若雪,妳肯答應嫁給皓宇,媽真的好高興。」胡秋燕拉過倚坐在她身旁的女兒的小手,慈愛的說。
丁若雪臉頰一紅,點指著喜帖上皓宇的名字,嬌聲嘀咕︰「人家是被他逼的。」
「妳要是不喜歡皓字,誰逼得動妳?」胡秋燕笑咪咪地將女兒一軍。
「媽……」丁若雪臊得臉蛋通紅。
她母親是說得沒錯啦,可是丁若雪還是覺得……她是被「逼」的。
在書房那一晚,她很認真的想找唯美浪漫的求婚法給皓宇看,只是能在書中看到的,大概都是一些有關鮮花、美酒、鑽戒、下跪的「制式」求婚法,似乎談不上什麼浪漫。
她正覺有些失望時,皓宇已經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畔柔柔傾訴︰「雪兒,嫁給我。」
她悸動恍惚之際,他灼熱的吻便已欺下,長長一吻後,又是一聲低沉動人的──雪兒,嫁給我。
她心跳如搗卻心慌不知如何應答,他的吻再次溫柔覆上。
就這樣,她一陣慌窘,皓宇便回以一個綿長深吻和一句多情的──雪兒,嫁給我……
直到他們雙雙倒臥沙發上,皓宇在她耳際粗嘎呢喃︰「雪兒,妳再不答應嫁給我,我怕我會……就這麼要了妳……」
她嬌軟的回了聲︰「我……答應。」
當皓宇粗喘著扶起她時,她的衣襟已經敞開,胸前綴印著點點的吻痕。
「這種讓我差點兒把持不住自己的求婚法,夠唯美、夠浪漫吧?」
這是皓宇幫她扣上衣扣時,痴目凝視她時說的話,害她羞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答應嫁給皓宇,真的有一半是被逼的嘛!被他的吻……逼的……
「老實說,媽原本很擔心妳會受妳那個不負責任、拋妻棄子的父親的影響,對男人失去信心而終生不嫁,現在,媽總算放心了。」
胡秋燕看著她這個從小貼心,再過幾天就要當美麗新嫁娘的女兒,眼里不覺泛起晶亮的淚光。
「媽……」丁若雪抽張面紙給母親,心疼的環著她的肩頭,卻沒敢向母親說,倘若不是皓宇,她或許真會選擇終生不嫁。
「若雪,答應媽,嫁給皓宇後要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別胡思亂想,皓宇是個好男人。」胡秋燕將女兒的手拉到膝上拍著,委婉的叮嚀。
「媽,妳別操心,如果我有絲毫的猶豫或疙瘩,我早就悔婚了。」
丁若雪反握著母親略顯粗糙的手,微笑的說︰「皓宇曾說過,就算我不相信永久的愛情也沒關系,只要相信他就好。媽,我很相信他,從小就是。」
胡秋燕的眼里有抹驚詫的微光閃過。若雪這孩子對皓宇的愛很深很深哪,可能連若雪自己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