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笑我笑得還不夠?」駱逸昊覺得目前的情況很可笑。他跟廖曉蕙甚至稱不上是多麼熟稔的朋友,但她就是有本事讓這通電話听起來像是多年好友開懷暢聊似的。
「我跟你說,下次若有機會,就別問這麼蠢的問題了?直接將她拖入懷里,再狠狠地吻上去就行了,懂嗎?」廖曉蕙很慷慨地教授著把妹技巧。
「這不是太…」一想到那畫面,他就腦門充血,趕忙甩開心中的綺念,沒好氣地道︰「廖小姐,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懂不懂何謂女人的矜持?」
「依我看,搞不清楚何謂女人矜持的人好像是你耶!」廖曉蕙毫不在意他的挖苦,反擊道︰「既然女人應該矜持,那麼,我請問你,你要女人如何回答你?難不成跟你說︰‘可以,請你吻我吧!’嗎?駱先生,你懂了沒?」
駱逸昊一愣,一時間答不出話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廖曉蕙在掛斷電話前,又補了一句,「事務所的事請你考慮得快一點!不要因為情竇初開就渾然忘我!」語畢,不等他回答,便中斷了談話。
駱逸昊悶悶地將電話掛好,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行為有多麼愚蠢。然而,更讓他後悔莫及的是,他根本不該打電話給廖曉蕙這個女人!
緊接著,他又想起,谷亭萱並未明確地拒絕他,這是不是表示他下一回可以按照廖曉蕙所說的去做?
駱逸昊申吟了聲,一想到那畫面,他不爭氣地再次腦充血——
傍承瑞的第一百八十一封信。九一年三月十日。天氣,陰。凌晨一時四十四分。
好吧!你罵我吧!我有事沒跟你說。明明可以在上一封信里跟你述說的,但我就是說不出口。
駱逸昊,他……他竟然問我,「我可以吻你嗎?」
我真的被他嚇了一跳,他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想吻我呢?他是因為喜歡我而想吻我?還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我正好在他面前,所以?
我喜歡他,我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我卻無法猜透他的心意。如果他只是開個玩笑,而我卻當真,豈不是很難堪?
所以,我假裝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跟他打哈哈地將事情帶過,但天曉得我那時有多麼緊張,我將手指都扭痛了!
我很想相信他是因為喜歡我才這麼問的,因為,愈與他相處,就愈覺得他似乎是個很羞澀的男人,似乎不太知道如何跟女人相處。
但這怎麼可能呢?憑良心講,他真的符合一般人所謂的「三高」條件,像他這樣的男人,怎可能不是情場老手?我真的覺得很困惑,非常困惑。甚至,我又憑什麼吸引他呢?天,我競突然間喪失了自信。
唉!我的心全都亂了,你會不會笑我蠢呢?我真覺得自己像個傻瓜,竟為此而輾轉難眠。說不定他此刻憨睡如豬,根本不當這是一回事!
可是,我還是不懂,怎麼……怎麼會有人直接問出「我可以吻你嗎?」這種話呢?
他要我怎麼回答他啊!我……難不成要我告訴他「可以啊!」那多羞人啊!對不對?
結果,因為發生這段插曲,他就送我回家了,我還是沒看到陽明山美麗的夜景,真遺憾。
亭萱
第六章
傍承瑞的第一百八十二封信。九一年三月十五日。天氣,陰雨。晚上八時五十六分。
我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自那天之後,他就仿佛自這個世界消失了似的,音訊全無。已經五天了,我終于體會何謂相思成災。
他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他舅舅不讓他接爸爸車禍的case,他就不跟我聯絡了嗎?
但如果真是如此,那天他又何必來找我,跟我說那些椎心的陳年往事?
難道,他一點都不想我?他的那一句問話,真的只是一時興趣,毫無任何含義嗎?
我好像傻瓜,我以為……他其實是有點喜歡我的。但事實證明,他根本走個無心人,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地跳人他設下的陷阱,我真的好笨,好笨!
承瑞,你能告訴我,他在想什麼嗎?
會不會是我太矜持了?我明明是喜歡他的,當他給我九十五分的高分,卻給曉蕙九十分時,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因為,我一直覺得曉蕙很漂亮,但他卻給了我更高分,我以為在他心里,我是特別的。
當他問我可不可以吻我時,我在驚訝之後,其實是很想很想點頭的。但他不斷地道歉,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才會假裝毫不在乎地將尷尬的場面化解開來。
我以為這是女人該有的矜持,但是,會不會讓他誤會我其實對他毫無感覺,所以他就退縮了?會不會是這種情況呢?會嗎?
我覺得自己的智力突然退化了,完全無法理智地思考,根本無從判斷他的想法,我很不安、很焦慮,也很難過,我該怎麼辦呢?
當我以為愛情來臨的時侯,一切都那麼美好,讓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幾乎像是蹦出胸口似的;而今,我只覺得好酸好澀,心里好難受。
我失戀了,是嗎?好可笑,其實根本不算開始過的,不是嗎?但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會這麼想哭呢?
亭萱
難得的周末假期,谷亭萱不必上班,她翻個身瞪視著床頭邊的鬧鐘,才早上九點多,她懶洋洋地仰躺回原來的姿勢,兩眼無神。
「唉……」她深長地嘆了一口氣,緩慢地自床上爬起,來到鏡子前面,沮喪地模著眼角,再度嘆了口氣。「唉……腫得跟饅頭一樣了……」然後,她就這樣呆坐在鏡面。
乍然響起的鈴聲讓她回過神,她隨意抓起電話,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便將手機拋至床上,懶得接听。
碧執的手機依然響著,直到轉成語言信箱,對方才放棄。不料,鈴聲再次響起,谷亭萱不耐煩地趴至床上瞪著手機,依然是那組陌生的號碼。她索性直接按下「中斷通話」鍵,掛了對方電話。
才正想起身去浴室刷牙洗臉,手機第三度響起——
「到底是誰這麼討厭?」谷亭萱氣呼呼地撈起手機,也不管對方是誰,態度十分惡劣地劈頭便吼道︰「一大清早,一直打電話是想怎樣引」
對方沉默著,讓她火氣更盛。
「說話啊!」谷亭萱話一出口,就感覺不對勁,但已經來不及了。
「吵醒你了嗎?」對方一開口,她就知道他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駱逸昊了。
一時間,她心里的情緒有如雲霄飛車,幾番起落後,還是無法裝出若無其事的態度回應他。因為,她已經太想他,太想他了……
她對他的在乎遠超過她的預期,她只能緊抓住小巧的手機,卻抿緊了唇,一聲不吭。
「喂?還在嗎?我是駱逸昊。」他仿佛沒事發生過地跟她說話。
「我、知、道。」她一字一字地說著。
「吵到你了嗎?」他柔聲問著。
「我剛起床。」她咬著唇,坐到鏡子前,瞪著鏡中的自己說著。她懊惱地抓爬著亂翹的發絲,不明白自己這麼憔悴是為了什麼!這家伙根本一點知覺都沒有!她開始生起悶氣。
「睡得好嗎?今天要上班嗎?」他還是不知死活地問著。
「睡得不好!」她抓起梳子用力地扯著發絲,「今天不用上班!」她火氣漸熾,愈想愈嘔。
「為什麼睡得不好?」他竟還有膽問她?!
「沒為什麼。」她幾乎扯痛頭皮,卻無法停止自虐的動作。
「我這幾天很忙很忙,因為接了一個新case,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聲音有些疲累地道︰「我突然覺得當律師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