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那女人會不會是……妖怪啊?」
「妖怪?」
「是啊!二少爺以前不去那種地方的,算算時間,他們也認識不了多久嘛!怎麼可能肚子就那麼大!」
「除非……那孩子不是二少爺的!」
「不對不對,她肚子腫起來的速度也不對勁啊!」
「這世上真的有妖怪啊?」
「那可難說得很!」
「太可怕了!若她真的是妖怪……我的天啊!我以前還覺得她很美,美得像仙子耶!」
「就說她一定是妖怪,平凡人哪有美成這樣的!」
一群丫鬟七嘴八舌地嘀咕著,渾然不覺身後已有人听見了她們的閑言閑語。
袁慧娘臉色慘白地捂著唇,沒料到會听見如此驚悚的話題,她只是找不著貼身丫鬟,才會來到下人住處的。
「巧喜……」鎮定了心思之後,袁慧娘才開口喚人。
「大少女乃女乃!」巧喜一驚,回過身來,手上還端著一碗湯呢!
「人參湯就要涼了,你還在這兒耽擱?」袁慧娘板起了臉,不甚高興。
「對、對不起。」巧喜向其他女僕使了眼色,戒慎地跟著袁慧娘離去。
「你們……剛才在說些什麼?」袁慧娘出身大家閨秀,與下人之間總有段跨越不了的鴻溝,無法親近。
「沒、沒什麼,就一些閑聊話題而已。」
「閑聊話題也能讓你停下腳步,忘了正事?」袁慧娘生氣地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也許是因為悠兒懷有身孕的事吧?
「太少女乃女乃,您別生氣,只是……大家都好奇二少爺帶回來的女人,她,她……」
「別亂嚼舌根!」袁慧娘早听見她們的對話,也不想再听第二回,「多用心、多做事、少說話,知道嗎?」
「是!」巧喜害怕地低下頭。袁慧娘本就難以親近,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今日一擺出嚴肅臉孔,更教她嚇得膽戰心驚。
「將人參湯送去給大少爺,我回房歇息去。」袁慧娘心里主意一定,遂吩咐道。
明知她與閻仲羿此生無緣,她還是沒來由地欣喜著。這件事就是天賜的機會哪!她或許得不到閻仲羿,也不希望有人能得到他……
「是,巧喜一會兒便去伺候您……」
「不必了,今天不需要你伺候,我自個兒便行了,別來吵我。」袁慧娘往院落里走去,待巧喜轉向相公閻伯襄書房方向後,她隨即旋了身,往閻仲羿的宅院里走去。
才剛跨入,迎面便遇上一名僮僕與大夫。
「大少女乃女乃。」大夫面色有異地請安。
「大夫,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您……」袁慧娘客氣地問著。
「呃……這……」大夫期期艾艾地道︰「是二少爺讓我來替……一名姑娘看診的。」
他不知該如何稱呼悠兒的身分。
「原來如此。」袁慧娘裝著不在意地隨口問著︰「她的身體可好?孩子平安嗎?」
「很好、很好……」大夫迭聲應著,不欲多言地道︰「大少女乃女乃,我還有幾位病人等著,不能久留。」
「嗯!」袁慧娘也順勢道︰「有勞大夫了。」
「哪兒的話。」大夫匆匆一笑,趕忙離去了。
袁慧娘回想大夫的神態,又想起女僕們的私語,難道悠兒這身孕真的有問題?
她若有所思地朝里走去,正好遇見了自房里步出的閻仲羿。
「仲羿……」一瞧見朝思暮想的男子,袁慧娘忘情地直呼他的名。
「大嫂。」閻仲羿禮貌卻生疏地應著,臉色微微不悅。
「二、二弟……听說悠兒姑娘有喜了?」袁慧娘糾正稱呼,試探地問。
「消息傳得真快。」閻仲羿淡然回應,瞧不出喜色。
「丫鬟們就愛嘀咕這些,听說已有五個月身孕,身子可好?我方才瞧見大夫,不知道是……」
閻仲羿臉色一變,「真該撤了這些啐嘴的丫鬟!正事不做,淨管些閑事。」他打算結束話題,客氣地道︰「多謝大嫂關心,悠兒無甚大恙,我只是請大夫來替她開些藥方補身。」
「原來如此。」袁慧娘輕輕頷首,「瞧我緊張的。方才听見了一些不該听的話,便急急忙忙地跑來了,真是的……」
「大嫂听見了什麼?」閻仲羿神色一沉。他可以不問的,可悠兒的事太過奇待,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這……」袁慧娘面有難色,心里卻欣喜著終於能和閻仲羿多說些話。
「大嫂不妨直說。」
「我就直說了,你別放在心上,我听見她們嘀咕著,說你和悠兒姑娘認識時日不久,怎她就懷有五個月身孕?怕那孩子不是……你的……又說她幾日前還平坦的月復部一下子就像五個月似的,怕她是個‘妖怪’……」
閻仲羿臉色難看至極,抿緊了唇不發一語。
「這些丫鬟真是的,就愛說些夸大不實的話……」袁慧娘還想再往下說,卻被閻仲羿的眼神瞅得停住了話。
「大嫂,你變了。」閻仲羿目光深邃地望定袁慧娘。
「怎、怎麼說……」袁慧娘只覺心口抽痛了下。
「過去,你不像個會嚼舌根的庸俗女子,你和大哥之間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懂,我也曾想過你或許真的受了些委屈,可我一直都是敬重你的,但今日你卻讓我失望了。」閻仲羿嘆了口氣。
「仲羿……」袁慧娘幾乎落下淚來,她梗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讓你失望了?你又何嘗不是?我一直以為你能懂,你大哥人前一個樣,人後又是另一個樣,我……我的痛苦能與誰說?」
「既然過去不曾說,今日又何必說呢?」閻仲羿愛莫能助地淡然回應。
「是,我過去不說,是因為期待你能懂!但是你根本不懂!我……我知道一個女子該盡的本分是什麼,也深知三從四德的道理,可這些都約束不了我對你的情意……」
「大嫂,請自重!」閻仲羿拉下了臉。
袁慧娘真的是急了,她將心事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一旦傾瀉而出便失了控,再無法停止。
「別叫我自重!我已經夠自重了!我只能在遠處看著你,在心里愛著你,看著你為了那個花娘神魂顛倒,甚至不惜為了她與爹爭吵!我不只一次怨天尤人,為什麼那個讓你不顧一切的人不是我!」袁慧娘的淚水滑落而下,激動地陳述她的心酸。
「大嫂,你請回吧!今天的話我可以當做沒听見。」他按捺著最後的耐心說著,「還有,悠兒不是花娘,她從來都不是。」
「你明明就听見了,為什麼要當做沒听見?為什麼你就不肯認真地望我一眼?你寧可違背爹的意願去愛一個花娘,也不願多看我一眼嗎!」袁慧娘幾乎崩潰,她的條件就那麼不如一個人盡可夫的花娘?
「我說了,她、不、是、花、娘!」閻仲羿自齒縫里蹦出這幾個字。
「她是!她就是!若不是花娘,又怎能將你迷得失了理智?不惜讓你成為一個不肖子!」袁慧娘哭喊著控訴她所認定的事實。
「夠了!」閻仲羿忍無可忍,「今天我忍下你所說的一切,是因為你是我大搜,但請別讓我連最後一丁點的敬重都消失殆盡!我言盡於此,請大嫂別忘了自己的身分!」他終於拂袖而去,再不想看見她。
「仲羿……」袁慧娘泣不成聲,幾乎跪跌在地。
她一直以為可以將這份情意藏在心底,甚至只要他能和顏悅色地與她說話,她就心滿意足了。可他與夫君之間的不投契,造成他總是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她……她的心幾乎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