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別奪走她!求你……
靳言呆立在手術室外,看著門上久久亮著的紅燈,心思麻木得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他竟然無法保護她!這份認知強烈的侵蝕著他的心,方寸盡是痛。
醫生說要進行手術,取出腦中的淤血。原本文靜舊傷的淤血壓迫著神經,卻對生命
無害,是以當時醫生對開刀持保留態度,認為宜再做觀察再決定是否要開刀,但這一次,
無法再觀察了。
文靜性命垂危!靳言雙手握拳,重擊醫院里的白牆。
痛!原來他的手還會痛……但是,心痛呢!手上的痛有藥可醫,心中的痛可有藥醫!
他恨得想傷害自己來彌補對文靜的虧欠。
大手術的施行,需要家屬的同意。但文靜情況危急,醫生在商議後決定先救文靜的
性命為先,至于家屬的同意,留給靳言急電範媽媽告知緣由。
想起範媽媽在電話頭靜寂了半晌,靳言便感到痛心疾首,罪無可贖。
「伯母,對不起!我沒好好保護她……」他的心傷,他的痛苦,字字敲進深愛女兒
的範媽媽心里。
「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範媽媽沒有任何的責怪之語,只是一心的想來探視
女兒。她可憐的女兒,連續兩次的頭部受創,怎受得了?她心疼、她心焦,知道責怪靳
言無用,索性什麼都不說。女兒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靳言第一次遇上如此鎮定的母親,他微梗著聲音報出醫院的名字,知曉範母必盡快
抵達。他等著被毀、被罵,只怕範母一來,不準他見文靜。
一小時後,靳言猛地听到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奔來。
一名中年婦女先是奔向手術室的門前,仰頭看著手術室上仍亮著的紅燈,眼眶中強
忍的淚水眼看便要滑落,「文靜……」她沒讓二女兒範文稚知道就獨自趕來了,深伯晚
了一步會見不到心肝寶貝的面……
「伯母……」靳言頹喪的走向範媽媽,等待她的責罵。
魏淑華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含淚的審視他痛苦神情,了然于心的點了點頭,「將
一切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說給我听吧!」她虛弱的坐了下來,與其痛斥他一頓,不如先搞
清楚事情的始末。
看他的模樣,怕是愛慘文靜了。身為文靜的母親,她很高興,但並不表示她會原諒
傷害文靜的他,因此她必須先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完了所有事的原委,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
「伯母,對不起,我沒有好好保護她。」斬言抬頭看了手術室門上的紅燈,神色復
雜。
「唉,我只希望文靜沒事。」魏淑華無法怪靳言。在他的言談中,她得知他的臥底
身份,也得知他深愛文靜的心意,而文靜如果不愛他,也不會陪他走這一遭了。
身為文靜的母親,她不能怨他。要怨,只怨上天知此對待她那個性火爆卻善良的寶
貝女兒,她肯定是遺傳了她老爸的正義感。她欣慰的看向醫院的天花板,在心中喃喃道︰
孩子的爸,你有個很優秀的女兒。她替你報了仇,我……我很高興……」淚水,再也控
制不住的奔流……
「伯母……」看到始終堅強的魏淑華突然落淚,靳言傻了。
「沒事,我只是很欣慰?靳言,謝謝你。」她衷心的感激。
「別謝我,等到文靜平安了再說也不遲。」他憂心的又望了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一眼,
心中煩躁的想著,怎麼那麼久呢?
「熄了!」靳言跳起身,迎向手術室大門,看到一位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她怎麼樣了!」靳言幾乎想直接沖進去,但魏淑華拉住了他。他從魏淑華
抓緊的手感覺到身為母親的擔憂與害怕,他倏地鎮定下來,知道自己必須扮演安撫一個
受驚的母親的角色。
「嗯……」醫生搖了搖頭,「你是怎麼搞的,竟然讓她受這麼嚴重的傷。」醫生又
頓了一口氣,上了年紀後,稍微講個兩句話就會喘了,「幸好本醫院有著極優秀的醫生,
才挽回她一條命……」醫生又喘了一下,又往下說,但已經沒人理他了。
知道文靜平安就好,靳言緊緊的抱住魏淑華。
「咳……」飽受忽視的醫生,忍不住咳了好大的一聲,終于引起靳言和魏淑華的注
意,「我說,她的淤血已經清除,但目前需要休養,你們最好讓她保持安靜。」
「是,我們知道。」靳言感激的向醫生致謝。
「還有,淤血一除,她應該可以恢復說話能力才對,但不要太心急,因為神經被壓
迫了一段時間,要恢復恐怕仍需要一點時間……」
醫生的話,再度被忽略。
靳言高興的沖著魏淑華笑了起來,「伯母,她可以說話了!她終于可以說話了!不
必再拿紙筆了!太好了,太好了……」靳言喊著喊著,不禁痛哭出聲。
堂堂男子漢,有淚不輕彈,但去他的,他就是難過得想哭,不行嗎?
魏淑華也激動得落淚,兩人相擁而泣……
一個星期後,文靜的精神狀態好轉,開始能睜開眼楮看著靳言和魏淑華。
「文靜……」靳言激動的握緊她的手,卻在發現自己佔了魏淑華的位子後,趕忙放
開手,將魏淑華扶過來牽住文靜的手。
「文靜,有沒有好一點!」魏淑華心酸的看著頭上纏著紗布的女兒。
文靜費力的眨眨眼,她的頭隱隱作痛得使她無法點頭。
「那就好……」魏淑華拿起手絹拭去眼角的淚水,「媽媽去叫護士來幫你換藥。」
文靜除了最嚴重的頭傷以外,身上大小傷口不一,每日都需要換藥。
「伯母,我去就好了。」靳言說著便要往外走。
「不,你留下來和她說說話。」魏淑華看出小兩口膠著的目光,微笑著走出病房。
靳言看著她,滿腔的話想說,卻吐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緊握著她的手。
文靜在他眼中看到太多的感情與愛,渾身酸痛的她,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只能以
微弱的力道回握他的手,淚,緩緩的自眼角滑落……
終于,她正視了兩人之前的感情,也終于開始甘心的讓自己女人的那一面表露出來。
在認識靳言以前,她從未如此脆弱過。就算曾經脆弱,也都只是暫時的,不似此刻,她
竟想永遠賴在他的臂彎里,接受他一生的呵疼。
勒言以為她很痛,手忙腳亂的替她拭去眼淚,「很痛嗎!你忍耐一下就不會痛了。
你最勇敢了,對不對?」他的話語失措得讓自己都心痛,原本是想哄她的,卻讓自己更
加的心酸。
如果失去她,他該怎麼辦?那種恐懼的心情,在舒解的此時,依然心悸的翻攪著他
的心窩。他真的不敢去回想種想抓住什麼又伯失去的心境。
「醫生說你可以恢復說話能力了。」他深吸一口氣,扯出一抹微笑。
文靜只是注視著他,定定的望著他,眼中的微笑,伴著淚光閃耀著。
「我很想听听你說話的聲音,即使像鴨子叫也無妨。」他真的想耳听到她呼喚他的
名。
文靜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淚,落得更急了。
「天,你很痛嗎?怎麼一直掉眼淚?」他原是想讓她開心點的,孰料,她竟然淚如
雨下!驚得他不知所措,惶恐不已。為了擔心她的傷勢,他已經緊張到達她眼中閃爍的
笑意都無法看出來。
這個笨蛋!文靜在心里咒罵著!她實在沒有力氣開口罵人。也罷!反正他說她可以
說話了,她要好好想想,等她有力氣之後,她第一句要對他說什麼?
是「嗨,你好。」
還是「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