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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美女 第1頁

作者︰紫薇

第一章

鬧烘烘的吵雜,不住的剌激脆弱的耳膜,揮之不去的嗡嗡之聲,讓衰弱的眼簾開始無助的輕顫——

有些聲音仿佛在好遠的地方打轉,回音埋進混亂的腦海里。

"她恐怕是不能活啦——"

"你為什麼要娶她?少君府的昌樂公主想跟你聯親,你都沒應許,這個叫化婆子,你倒娶得心甘情願——"

"月兒,快听你爹的話,堂堂的御史大人應該有個足以匹配的妻子,你不要……"

"不要丟咱們曹家的臉!"冰冷嚴厲尖銳的言語,一下子刺穿混亂未開的意識,她輕顫的眼簾在眾人不注意的當口,微微的,輕輕的,稍稍綻開細縫……

朦朦朧朧的眼前匆匆閃過好些人的身影,最後,目光不自覺的停留在正在回話之人的身上——

"我不姓曹,我不是曹家人,我的妻子由我自己決定!"

他的聲音可真是渾厚呀!吵啞低沉的噪音,仿佛承載著太多苦難那般,而他的外形……在眾人里顯得多麼的鶴立雞群和不凡。

他一身的青絲衣裳,儒雅的發冠及大石黑錐子,簡單的衣束可拘束不了他全身的不羈和氣魄,雖然她有些疲累恍惚,但光是看著他,病弱的人兒就像被打了氣、加了油那般火熱起來……

他的濃眉鳳目、堅毅的唇齒和稜角分明的面孔,更訴說著他內心無比強悍的意志,那是別人無法左右他固執脾氣的氣勢!

所以,他的話引發了一場闢宦宅第的軒然大波——

"既不是曹家人,那就滾出去!"嚴酷的老人家暴雷也似的怒吼。

"老爺!月兒年少不更事,說話不知分寸,您大人有大量,別同他一般計較……"

"娘!我已經封了御史,皇帝恩準替天巡獰.足可令您老人家衣食不缺,安然度日,您不必再看人臉色、乞求人家哀憐,以往咱們欠曹家的一碗一飯,孩兒會連本帶利捧回來償還……

"啪!"

火辣辣的巴掌,打散了滿屋子的暴躁和嚴肅,取而代之的是不信的控訴和倉皇的不安……

"孩子——"

"別踫我!"不羈的濃眉深擰再深擰,憤怒在壓擠的五官里明顯的陳述。

"在娘的眼里可曾有過孩子兒的存在?除了曹家老爺、曹家少爺、曹家小組,還有你以妾身身分生的曹家孩兒,就連曹家的一草一木比孩兒更值得娘照顧珍視,在娘的心里可有孩兒的位置——"

"孩子,听我說……"

"不!我不听,我不要听!二十年前,娘帶著我離開爹改嫁曹家老爺的時候,我就是那個刻刻提醒您首嫁之人所出的拖油瓶,因為我,所以曹家的上上下下,每個人都知道您那段失敗的婚姻!"憤怒的火山一旦爆發,噴瀉而出的岩漿就是無法抑止的蔓延,非得到達某些程度的傷害時,才會冷卻成灰。

自幼受盡冷嘲熱諷的男子,發奮圖強的效法臥薪嘗膽,忍受著種種艱難困苦的逆境,終于,忍耐的苦楚有了甜蜜的酬報,他已是一名狀元及每的青年才俊了,是皇帝親手警花、御口親鎮的御史按察大人。

再也沒有人敢瞧不起他,敢給他臉色瞧了,他可大聲的發泄他積壓二十年的羞辱了,所以,他存心不給任何人好受,他要將他的不幸,他給每個在場的人同事——

首當其沖的是親娘;再者是喊了二十年"老爺",一直視他為卑賤之人的曹家老人;把他當作下人使喚的曹家少爺;還有不曾給他好臉色的大小姐、招贅入府的大姑爺……在場的人沒有誰可以逃出他的指控範圍,他們全是傷害過他的罪魁禍首!

他把指尖遙遙的舉向一直被忽略的那端,許許多多不善意的目光一齊看住同個目標物時,虛軟病弱的恍惚人兒才發現,自己已變作這群野獸互相廝殺的注目焦點。

若是她能逃,她定會不顧一切的逃,若是,她不能夠,更多的混沌和黑暗在她微微綻開的眼皮上跳躍,又邀請她進入沒有傷害和苦痛的世界……

在她尚存的一絲清明記憶里,在她再次暈厥的擺蕩里,她隱約昕著他人眾人的一段話;他低沉的喋門是如此無情的說著︰

"這名乞丐婆,你們恨也罷,討厭也罷,當她是垃圾、廢物也都罷了,我只想告訴你們,我已經打算把她的名兒——水雲繡,填進皇家五品夫人的諾命里,現在算是托你們‘曹家’供養她,要是我代天巡獰的這期間里,她的小命沒了,哼!不知道曹老爺您這位三品封諾告老退休的大宮,在朝廷里可有撐腰的學生、門徒?"

他的聲音遠了,留在腦海的影像也漸漸加深了,而他只是躺在床榻上的憔悴病人兒,在意識模糊前的剎那,有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一閃而過。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他救了自己的嗎?

自己為何是五品諾命夫人了?

他——是自己的夫君?

他,又是誰呢?

許許多多的疑問,雲繡已經無從追究,在她陷入沉沉的眠夢之時,她相信目前她暫時是安全的。

憑是再有能力卜卦算命的活神仙,也無法把犯婦水雲繡和堂堂五品夫人水雲繡給搭在一起吧?!想置水雲繡于死地的潘都尉,只怕是打破腦子,也無法想像,雲繡是如此曲折迷離的逃出……

畢竟她的生命還如懸在半空的細發上,要不是連名的扁鵲再世大夫都說她是大羅神仙難救的殘軀病體,一心想給瞧不起曹家人難堪的御史大人,又怎麼會甘冒後半生幸福的奇險,隨隨便便、莫名其妙的娶了她,給她安上夫人的名份?!

這雲繡是不是能活命?

看著她灰敗髒污的眉眼也有著深切的悲憫。

但是,很快地,可憐卑賤的往事一椿椿的浮現腦海,迅速的攫獲住他全部的注意力,他的同情又讓憤怒的嘴臉給取代了。

"你們給我昕好了,她活!大家相安無事,告老之官繼續當告老之官,御史台就繼續當御史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過各自的生活;要是她死了,曹家上上下下三十多條賤命就等著作她的陪葬吧!"

"月兒!"

撇過老娘哀求的悲容,御史大人繼續說著他冷默無情的言語。

"從長安到各處巡獰,有將近一年的時間,足夠讓你們還我一個健健康康的夫人,要是一年後我回來時,迎接我的是娘子的墓碑,哼哼!你們會有什麼後果,大家都心里有數羅!"

"月兒——"

再度甩開娘親的呼喚,冰冷的封閉起哀絕的衷腸,面無表情的冷潑,清楚地告訴著每個"曹家人"他冷酷的決。

雖然,只是初秋的淡霜時節,高度氣派的曹府大院,卻已是冰雪覆蓋的寒冬酷月……

新科御史的積怨,比十二月的雪風,更寒冽的吹蕩在曹家院府里,每個角落、每個方寸,都無能逃離這殘酷的吹折……

初生的果實女敕苞,顫拌的委地,它們已無法在曹家的肥沃土地上結成累累的熟果而壓低校植。

拋下惡意的苦果,讓這群對他有著怨怕交雜的人們品嘗,喻著一絲復仇後寂寞的淒涼,他孤孤單單的離開二十年來給他恥辱的家門——

踏出這扇紅漆鐵鎖門,他的愛恨情仇仿佛都下了一道重鎖般的凝結住,前塵往事,都在踏過高聳門檻之際,裝進陰暗記憶的口袋里,再也不願拿出來。

新科御史走了,卸著皇帝御命,意態瀟灑的離去了,而雲繡卻留了下來,在高廣的曹家宅第里,和一群愁眉對看的苦惱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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