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羅,寇兒也是他們的一份子,也感受到他們的欣喜情緒。
緩緩地,船終于在港口上停泊了下來。水手們高漲熾熱的氣氛仍持續著。而原本一些衣衫不整、外貌邋遢的人,在這時候卻像換了個人似的。衣著干淨整齊得很。
站在人群中等候船長一聲命下的桑寇兒,一想到待會就可上岸「探險」,雙眸亮得幾乎可照明整艘船了。
在微微不耐的等待中,船長終于出現了。他那黑眸掠過每個水手的表情。當然,桑寇兒那囂張興奮的神色,怎會錯過。
「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這里有五十兩銀子,足夠你們花用吧!」五十兩銀子?!眾人不敢置認地面面相覷。這麼龐大的數目,竟是讓他們在這一晚花費的!
霍赦霆將銀兩交給阿布︰「記著,要懂得節制。我可不希望明天見到你們都爛醉如泥的。」
「上岸吧!」他一聲令下。人群霎時響起一陣歡呼。一伙二十多人簇擁著急著下船。
「等等,桑阿寇留下來!」如「晴天霹靂」般,寇兒的雙腳仿佛被釘住了,動彈不得。每個人的視線全投注在寇兒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尤其是他那奇怪的目光。
要是被留下來,那豈不是被迫和他大眼瞪小眼的。
喔,不!她寧願和豹同籠,也不願和他獨處,她一定是無意中得罪了老天爺,否則不會這麼折磨她的。
自從他指控她那次拉帆繩事件,是借機試圖整他之後,他倆就再也沒正眼瞧過對方。不知是她故意躲避,還是他厭惡與她照面。總而言之,即使見了面,兩人對話也好听不到哪兒去,他們就像是兩只獅子,見了就咬。
「你們盡情去玩樂吧!‘麻煩’給我應付!」霍赦霆朝他們點頭示意。
「喂,為什麼我要留下來,我偏不——」她頑抗地大叫,忿忿不平地抗議道。
「那好,如果有誰肯願意替你留下來,我就不勉強!」他丟下燙手山芋,一臉十分好溝通的模樣。但連白痴也知道,哪有人會願意代替她。
「我可不希望你跟去,破壞了所有人的興致!」他繼續說道。感動得船員們紛紛以感激的眼神看向他,可見他們的想法跟船長一樣,認為寇兒是麻煩礙人的跟班。
「你們上岸吧!」
在霍赦霆最後一次催促時,桑寇兒蹲,欲穿擠過人群,蒙混過關。但才跨那麼一步,卻硬被霍赦霆給揪回身。
「喂,放開我。我警告你,留我下來,我會鬧得你雞犬不寧,雞飛狗跳,讓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寇兒被霍赦霆扛起走下艙房時,嘶吼著嚷叫著。在她抗議聲中,所有的船員一一地下了船。他們對她早已免疫了,他們還打從心里感激船長,肯為他們著想,「顧全大局」。
「你這混帳,你不上岸又關我啥事,難道你下地獄也要拖我下去不成!」當寇兒硬被粗魯地丟到床鋪時,惱怒地像個潑婦般河東獅吼。
「你跟去干嘛?他們是去喝酒、玩女人,你呢?在床邊替他們鼓掌叫好?」他語氣非常平靜,跟她相較之下。似乎他是理智多了。
他毫不修飾的話,突讓她兩頰微紅。
「我不相信這鎮上,除了這兩樣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她還是不死心。倒不是好奇牽著她走,而是她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一切都得听他的。她桑寇兒這三個字,可不是讓人牽著走、倒著念的。
「有。殺人、放火、搶擄都有,不知哪點可以吸引你呀?你知不知道,這里可是罪惡之淵,江湖上所有令百姓聞之色變的盜徒,全聚集在這鎮上,你還敢嚷嚷著要下去嗎?」他提高音量,嚴肅地警告道。
「怎麼,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膽小,連岸邊一步也不敢踏上,是嗎?我告訴你,再怎麼可惡、無惡不作的人都來得比你順眼、慈祥!」
寇兒連番挑剔的話,惹來霍赦霆眼神一閃。
「很好,很高興咱們對對方的感覺差之不遠,你我彼此彼此。不過,你是我的艙房小弟,是改不了的事實,服侍我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職責。這是我倆之間的笑容,卻又英俊得緊。」
「你需要我做什麼?把你的皮剝了,還是把你的笑容給扯下來!」在方才一秒失神于他英氣逼人的失態下,寇兒暗自怒斥著自己。
她的話讓他不怒反樂,笑聲低沉渾厚到足以迷倒全城女子,而那菱角分明俊唇,更是不用說了。
「去,去幫我提一桶熱水來。」他停頓說話,眼眸如鬼魅般地盯著她不放。似乎欲吞蝕寇兒的魂魄。
「要干嘛?想要燙死自己?其實只要說聲抱歉—一」
「我要你伺候我一—洗澡——」
怒轟轟的,寇兒翻箱倒櫃的從箱里抽出一件干淨衣衫。雖然它就剛好摺疊在最上頭,根本沒必要將一整箱的衣物全數翻出的。不過,她動作可還真俐落,現在要挑選衣服還真方便,因為它們全攤放在地板上了,原本干淨整齊的艙房,頓時宛如經歷過一場戰爭。
「沒事了,我去甲板上透透氣。」她將衣衫用力甩在澡盆旁的椅子上,挺起背脊地朝向門口走去。
她的確是需要透透氣。因為她身後的霍赦霆正躺在熱氣升騰的澡桶里。此刻的他正一副悠閑愜意地倚躺在桶緣,面有得意神色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當他瞧見他一向井然有序的艙房,被寇兒搗得紛雜亂亂之時,也不見他有半點冒火的跡象,僅見他露齒而笑,濃眉挑得好高。
「慢著。」他輕聲地叫住寇兒。
「怎麼,要叫我留下來等著‘收尸’嗎?」她氣得牙癢癢地說道。
「我加點熱水!」他閉上眼楮命令道,一副十足享受的模樣。
寇兒叉腰而立,眼眸發光,嘴角緊抿著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敵意和狡獪。
好。讓你洗個過癮。你不把我當女人看,我還不打算把你當人看哪!她挑眉悻悻地朝他悄然邁去。假使霍赦霆瞧見她此時「恐怖威協」的神情,非得從澡桶中跳出不可。
桑寇兒一駐腳,便毫不猶豫地提起熱水桶旁的另一桶冷水,不假思索狠狠地往霍赦霆頭上淋去。
一陣矯情嬌媚的驚呼聲伴隨而起,輕易壓過霍赦霆忿忿不平的抽氣聲。等等,怎麼會有這麼嬌滴滴的聲音?
桑寇兒和霍赦霆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時轉頭望向門口,驚見站著一名打扮妖艷動人的女子,而她竟然是一臉錯愕,掩口而視地瞪著他們看。
「我的天哪,大爺你——」一大堆的話,含糊不清的听不清語意。只見她像作戲般奔向情人,激動地拿起她那可能在香水中,浸泡了三天兩夜的手帕,使命地往霍赦霆的臉龐擦去。
彎下腰的胸脯幾乎呼之欲出,拚命地往他身上靠。
「天哪,一桶冷水就這麼澆下去,你存心害你主子,是不是?」她活像個潑婦地對寇兒喊道。看見她這副模樣的寇兒,不禁懷疑自己發起飆來,是不是也是這副德行。如果是的話,她情願被她給燻死,也不願「活」得這麼難看。
「你放心!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定律仍是不變的。而你面前這男人,準會活得比任何一個人都久!」寇兒輕蔑掃視過霍赦霆的俊容,瞧他一臉溶在這陌生女人柔情里的陶醉樣,更是令她不由自主的吃味,渾身不對勁。
這打扮艷麗的女子,聞言用手掩嘴驚喘出聲。更令她不可思議的是,這位黑船長,她都是這麼稱呼他的,竟然如此放縱他的手下,甚至因那艙弟詛咒的話?展開難得罕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