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根本不是那樣的!
金勁蒼正要解釋,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名穿著蒙古便服的貌美男子走了出來。
金勁蒼抱拳,聲音雖乎穩,微抖的手卻泄露了他的恐慌。「大夫,寶兒怎麼樣了?」
大夫回身,頗有深意地看了房內一眼,轉回臉,將金勁蒼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不發一語。
金勁蒼等不到答案,雙眉漸漸收攏,正待發作,怎知大夫突地輕笑一聲,挑眉道︰「你這當家的是怎麼回事,竟讓小泵娘氣急攻心,神魂不守,醫法言「心藏神,肝藏魂」,可憐姑娘如此美貌,心啊拔啊的卻早就碎成一地,呼天不應、叫地無門,可憐吶……」
不知大夫是有心還是無意,金勁蒼竟覺得他句句都在諷刺自已,難得露出尷尬之色。
「得了,爺兒我還有事要辦,沒空在這窮蘑菇,這是藥方子,藥我用的珍貴,怕你們找不到,去城里的天下第一藥莊抓吧。」
美貌的大夫說完,舉腿便走,走了幾步,又突然倒回來。
「啊,對了!你家姑娘已經吃了我秘制的保心丹,暫時沒什麼大礙,藥方子要及時抓,服用半月後,帶她來城里見我,半月後我會在天下第一藥莊看診,到時再讓她服一粒養心丹,她才能完全康復。」
搖頭晃腦地講完,大夫雙手負在背後,踱著夸張的方步向外走去。
「記著啊,本大爺很少親自看診,這小泵娘甚得本大爺的緣,逾時不候!還有,方子中磁石的量要慎重,多則反噬病身,切記切記!」
這位特異的大夫也不待主人相送,自行離去,邊走還邊唱著小調,「美姑娘呀美姑娘,藏在深閨人不識,美啊,美得天下第一,絕無僅有……」
「好俊的小子!」劉大娘噴噴稱奇。
金勁蒼低頭看著藥方子,上頭寫著︰磁石、赭石各三錢,核桃仁、熟地、五味子、山藥、茯苓各一錢,水煎服。
他略懂些醫術,藥方沒什麼問題,字跡道勁豪放,他抬頭看那逐漸消失的身影,笑道︰「確是個奇人!」奇怪的人!
只是,英子是從哪里找來這個奇人的?怎知才剛覺得困惑,就見英子滿頭大汗地拉著一位白發老者匆匆趕來。
「爺,我把大夫請來了。」
劉大娘和金勁蒼互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驚疑。
「那剛才那位是誰?」
此時,不知啥時出現在角落的守門人,怯怯地舉高手,眾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調至他身上。
「他當時出現在門外,小的見他背著藥袋,一身大夫打扮,以為是來給寶兒姑娘看病的大夫,所以拉了他就往寶兒姑娘的房里去了。」
守門人解釋完畢,縮了縮脖子,害怕地又退到一旁的角落。
「我進房間時,他還頗有禮地守在外室,也以為他就是大夫,就讓他給寶兒看病了!」難道是個大烏龍?劉大娘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才是大夫!我才是這方圓十里地內天下第一藥聖唯一的傳人!」老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在原地直跳腳。
金勁蒼低眉斂目,恭敬地交出藥方。「那就煩請先生再看一下這藥方。」
被身份尊貴的爺兒如此敬重對待,老大夫的自尊心得到莫大滿足,他假意清清喉嚨,手撫撫花白胡須,昂著下巴,口氣傲慢的道︰「我怕不知什麼蒙古大夫騙了你家小姐,醫者父母心,我是要負責的……」
老大夫一邊嘟嘍,一邊接過藥方,才隨意瞞這麼一眼——突地,他嚇得一跌坐在地。「哎呦。我的媽呀!這這這這這字……」
金勁蒼上前想要扶起大夫,卻反被對方一把揪住袖子,老大夫以極其懇迫的語氣連聲追問︰「金爺,你你你這是哪來的藥方?」不等回答,他又迫不及待問道︰「噢,不是,我應該問那位老人家已經走了嗎?」
金勁蒼只來得及伸出指頭指向門外,那原本看起來行動蹣跚的老大夫轉眼就跑得不見蹤影,只余聲音。
「藥聖大神,等等您的徒孫啊,徒孫這麼大年紀,能親眼見到您老一眼不容易啊……藥聖大神……」
看到老大夫如此夸張的舉動,在場所有人皆張大嘴回不了神,唯有金勁蒼不動聲色地撿起地上的藥方,若有所思地看著。
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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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鼓早已打過幾遍,金勁蒼仍毫無睡意,再加上寶兒從剛才開始昏睡,到現在還未醒轉,他擔憂得根本無法闔眼。
「寶兒,你這是何苦呢?」他苦笑,緊握住她的小手,抬到他已長了胡髭的下巴磨蹭。「你對我是那樣的感情嗎?」她就連在睡夢中都痛苦的臉,讓他的心一陣陣揪痛。「你對我是依賴還是……」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心中似乎有著暗暗的期盼,卻又有著不敢置信的復雜感情,他企盼的是什麼?疑慮的又是什麼?
他的手停留在她憔悴的小臉前,想要將她深鎖的眉頭撫平,卻又害怕遲疑。
「哎!」嘆了一口氣,終究什麼都沒做,收回手,也放開她的手。
他細心地替她將被子蓋妥,強忍著內心的痛楚,走出她的房間,當房門被關上時,明明只是那麼輕微的聲響,卻像是鐵錐一下子刺穿他的骨髓,讓他眼中莫名染上濕意。
「金爺。」劉大娘默默地從角落走出來。
「大娘,也許你無法理解我此時的心情,對寶兒,我、我不能……」他說不下去,不能什麼?不能去愛還是不敢去愛?
劉大娘理解地點頭。「我明白,金爺。我全都明白。」
金勁蒼不舍地看了寶兒的房間一眼。「其實比較起來,我更依賴寶兒,我不知道寶兒對我是真的喜歡還是將依賴誤當作喜歡,寶兒還那麼小,如果有一天,萬一有那麼一天……」他根本沒辦法把話說完。
劉大娘同情地看著他。
他抬頭看著清冷的月光,聲音壓抑而痛苦。「如果有一天,她遇到真正心愛的人,我該怎麼辦?」
劉大娘知道此時再說什麼都是多余,解鈴還須系鈴人,兩人之間的心結,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解決,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不管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是為了寶兒好。」
他此時根本不像名震天下的駝王,頹喪的語氣和佝淒的身軀讓人看了鼻酸,認識他多年的劉大娘,怎會听不出他話中的消極之意?
劉大娘警覺,「金爺,你一向精明,不要一牽扯到寶兒,你就犯傻呀!」
金勁蒼輕喟。「你曾說過,如果我對寶兒無意,就不該做讓她誤會的事,這幾年,寶兒陪著我,關心我,我都視作理所當然,寶兒的生命中,從來只有我一個人存在,我將正值青春的寶兒放在這荒無人煙的草原,她就像只籠里的雀兒,不得不喜歡她的主人。」
他悲涼地看著劉大娘。「我不能再自私地抓住寶兒了,她應該有更廣闊的天空,我不想讓她因為年輕時的有限選擇而做出後悔一生的決定。」
「金爺,你……」劉大娘啞了,完全沒想到金爺對寶兒的心意,竟藏得如此之深,原本的精明干練全不見了,就像個平凡的男人,害怕最愛的女人帶給自己傷害,沒用的想要退縮?
金勁蒼舉起手,示意劉大娘不要再說,便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劉大娘搖頭嘆氣,推門進房,看到寶兒雖然閉著眼楮,但眼角延伸至頰邊的淚痕說明了一切。「你听到了吧?你自己想開些,也許金爺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