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晴空灩瀲,沉心荷帶著貼身丫環翠兒一同來到蘇州著名的太湖,在湖岸旁漫步著。
沉心荷在岸邊的柳樹下停下了腳步,輕嘆了起來,水靈靈的眸子里,盛載著幾許憂愁。
「小姐,你怎麼啦?好端端的嘆什麼氣呢?」丫環翠兒不明就里的側頭問著。
沉心荷再次輕嘆了起來,微微搖著頭。
「沒什麼。」
翠兒一手拉著發辮,嬌俏的嘆起了氣來。
「小姐,你總愛把事情放在心中,什麼都不說,這樣是會悶出病來的。」
翠兒與沉心荷雖然名為主僕,但她們之間的感情卻有若姐妹一樣的親密。
看著翠兒關切的神情,沉心荷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表哥進京趕考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至今仍然音訊全無,不禁讓人有些擔心。」
「小姐。」翠兒輕喚著。「我想,表少爺一定是忙于赴考的事,所以才沒能捎個只字片語給你。我相信,等表少爺考上了功名之後,他一定會立即前來迎娶小姐的。」
沉心荷和她的表哥韓浩宇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的伴侶,雖然他們並無明確的婚約,但兩人早就口頭約定好了,此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但願如此。」沉心荷的臉上漾起了一抹嬌羞卻又甜蜜的笑容,充滿期盼的輕喃著。「希望上蒼能夠保佑表哥金榜題名。」
涼風輕輕的吹過了湖心,在平靜的湖面上吹起了點點漣漪。
「小姐,不好了,小姐!」翠兒人還沒進房來,便已經听到她的聲音。
踫的一聲,翠兒用力地推開了房門,只見沉心荷仍低頭專心寫著她的字。
「小姐。」翠兒一臉焦急地走到沉心荷的身旁,拿走她手上的筆。「小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練字啊!」
沉心荷伸手想拿回筆,但卻被翠兒給閃了過去。沉心荷微微挑起她那娟秀優美的眉。
「瞧你慌慌張張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翠兒先喘了幾口大氣,才急忙告訴沉心荷——
「小姐,我剛才經過大廳時,听到有人來拜訪老爺,于是我便好奇的躲在一旁偷听,結果——」
翠兒話還沒說完,沉心荷便顰起了眉,輕聲的斥責著翠兒。
「翠兒,你怎麼可以偷听爹爹和客人的談話呢?如果讓爹爹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頓責罵的。我說啊——」
翠兒連忙揮手打斷沉心荷的斥責。
「小姐,你先別急著罵我,等你听完我說的話後,你恐怕還會感謝幸好我有偷听呢。」
「你在胡說些什麼,這怎麼可能?」沉心荷一點也不相信翠兒所說的話,這是什麼歪理啊?
「小姐,你可知道老爺和對方談些什麼嗎?」翠兒問著。
沉心荷想了一會兒。
「應該是生意方面的事吧,否則就是朋友之間敘敘舊吧。」
沉心荷的父親沈從耘是蘇州的富商,所以除了和朋友敘舊之外,就應該是和客戶或同行在家中談生意。
翠兒得意地笑了起來,緩緩向沉心荷擺了擺手。
「你猜錯了,小姐。老爺他們談的既不是生意,更不是敘舊,他們談的正是小姐你啊。」
「我?」沉心荷不解地攏起了眉峰,心中逐漸泛起一股不安。「他們談我做什麼?」
「小姐,你可知道來者是誰嗎?」翠兒沒有回答沉心荷,反而如此問著。
沉心荷輕輕地搖著頭。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沒有看到人。」
「小姐,來的是媒婆。」翠兒出乎沉心荷意料之外的說著。「而且還是來向老爺提親的。」
「是表哥嗎?」沉心荷滿懷希望地問著。
但令沉心荷失望的是,翠兒慢慢的搖起了頭來。
「不是,對方好像是杭州的富商。」
這個消息宛如青天霹靂,重擊了沉心荷。沉心荷立即站起身。
「你這丫頭,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還在這兒跟我打謎語!」
翠兒一臉委屈地拉長了臉。
「我哪有,是小姐自己不听我說的,怎麼又怪到我頭上了。」
沉心荷不理會翠兒的埋怨,焦急地追問︰「媒婆還在嗎?」
翠兒聳了聳肩。
「我不知道,應該還在吧,我一听到這件事就立刻來向小姐稟報了。」
只見沉心荷拉起了裙擺,迅速跑出房間,朝大廳奔去。
「小姐,你等等我,別跑那麼快啊!」翠兒在沉心荷的身後叫喊著,也跟著追了出去。
一進入大廳,就只看見沈從耘一個人,媒婆似乎已經離開了。
一見到沈從耘,沉心荷立即拉著父親的手臂,急忙問著︰「爹,你沒答應吧?告訴我你沒有答應!」
沈從耘不明就里的皺起了眉頭。
「你在說什麼啊?心荷?什麼答應不答應的,我怎麼一點都听不懂?」
「婚事啊,爹。你沒有答應媒婆所提的親事吧?」沉心荷帶著些許的期盼,期盼她父親拒絕了對方的提親。
沈從耘不悅的扁起了嘴角。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當沈從耘看到跟在沉心荷後面出現的翠兒時,立即明了了。「翠兒,是你偷听了我們的談話對不對?」
翠兒害怕地躲到沉心荷的身後,尋求沉心荷的庇護。
「爹,你別轉移話題。」沉心荷挺身站到翠兒的身前。「你快告訴我,你到底答應了這件婚事了沒?」
沈從耘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點頭。
「我已經答應了這件婚事。」
「不!」沉心荷雙腳一軟,往後退了幾步,幸而翠兒在她的身後扶住了她,才沒讓她攤軟在地上。「這不是真的!」
看到女兒傷心的表情,沈從耘連忙安慰女兒。
「心荷,你听爹說。對方是杭州的首富易家,你嫁過去可以享盡榮華富貴,終生不虞匱乏,沒什麼不好的。」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沉心荷的眸中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態度堅決地說著。
「心荷,听爹說,易家這門親事我們非結不可,這攸關咱們沈家的利益啊。」沈從耘軟聲哄勸著女兒。
「那我呢?」沉心荷淚眼蒙朧地反問著父親。「我已經跟表哥約定好了,此生非表哥不嫁。我絕不嫁入易家,我要等表哥回來。」
「胡鬧!」沈從耘伸手直指著沉心荷,氣得渾身發抖。「自古以來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終身成何體統,」
「反正我就是不嫁!」沉心荷神態倔強地說著。「除了表哥之外,我誰都不嫁。」
「你你——」沈從耘高高的揚起手,一掌摑上了沉心荷的臉上。「我要你嫁你就嫁,由不得你不嫁!」
「小姐!」翠兒驚呼著。她擔心事情會愈變愈糟,于是便低聲勸著沉心荷。「小姐,你就別再說了。」
沉心荷一手捂著紅腫的臉頰,態度依舊沒有絲毫和緩的跡象,就在她可能要說出激怒沉從耘的話之前,沈夫人及時出現了。
「怎麼鬧烘烘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沈夫人一出現便如此問道。
沈從耘冷冷地瞪著女兒。
「三天後易家就會來下聘,一個月後迎娶。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嫁。」
丟下了這些話之後,沈從耘便怒氣沖沖的轉身離開了大廳。
「到底是怎麼了,心荷?」沈夫人完全模不著頭緒的問著女兒。
「娘。」沉心荷哭喊了一聲之後,便撲進母親的懷里,低泣了起來。「娘,你一定要幫幫我,我不要嫁到易家去,我不要!」
天剛破曉,整個沈家宅院冷冷清清的,因為大多數人仍在睡夢之中尚未醒來,只有少數苦力正準備起床干活。
在迥廊里,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穿梭其間,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