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媽的照片怎麼髒髒的?」老三奇怪的抬起頭,她特殊的職業直覺提醒著她。「好像有水珠。」
「霧氣啦。」老四不以為意,「來來,這是賣雞的伯母特別為我留的喔!听說叫做什麼……‘藍胡子’……」
「‘藍胡子’?」老二狐疑的看著小小圓圓的「丸子」,「名字怎麼這麼奇怪?」
老四聳聳肩,「我不知道。伯母說吃了會養顏美容。」
老大看了一眼,小心的把碗里的「丸子」丟回鍋里。
「你干嗎你干嗎?」老三看著她,突然戒慎恐懼起來,「姐,‘藍胡子’到底是啥?」
她含糊的說了一句。
「什麼!」
「雞的……」
「到底是什麼啦?」老二已經吃了好幾個,唔,蠻好吃的。
「雞的睪丸啦!」老大吼了起來。
老二噗的一聲,把嘴里嚼到一半的「藍胡子」噴了出來,老四敏捷的一跳,剛好噴了老三一身,老大被老四這一跳嚇得弄翻了桌子,一家子雞飛狗跳。
看著女兒連「藍胡子」都不認識,老爸老媽一起申吟了一聲。
「誰來娶走她們呀?我們想要投胎啦!」
第一章
她在畢業典禮那天,將夏天撿回家,如同她平常喜歡撿些小狽、小貓一樣。
天空下著雨,仿佛每個屬于離別的日子都在下雨,但她是輕松愉快的,以後不用再為學業奔波操勞,從今天起,她要專心工作,她要賺錢。
「咦?」
在誰都不會特別注意到的角落,一個萎靡的身影靠坐在牆角,旁邊堆積了小山高的垃圾,不仔細看實在很難發現那里有人。
若蓮往前走幾步,純粹好奇,透過透明的傘面忍不住再多瞧他兩眼,因為無法相信這個人竟可以忍受垃圾堆酸腐的惡臭,而幾天前她就知道這流浪漢在附近出沒,大部分的時間里,那個人都坐在同樣的位置,什麼也沒做。
他大概是睡著了吧!外套的連身帽蓋得很低,只見少許未刮的胡髭分布在異常秀氣的嘴角,微濕的胸口隨著平穩呼吸緩慢起伏,似乎這陣細雨和周遭的臭味再無所謂,他睡得非常沉,幾乎,幾乎能看得見現在正天馬行空地做著什麼夢。
若蓮挪挪手上掛的塑膠袋,繼續走過陰暗巷口,雨聲嘩啦啦,腳步聲嘩啦啦,她不由得又分了心,回頭探探那個動也不動的人影,他病了嗎?不然怎麼下雨了,卻連躲都不躲?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走近他,嗚喔,好臭好臭!若蓮將雨傘伴在肩上,一手捏住鼻子,低,另一手竊竊翻撩起那頂連身帽。
哇……好安詳的睡臉,出奇的年輕。
闔掩的睫毛又翹又長,迷人的嘴唇孩子般地微啟。
「唔……?」
那個人動了一下,嚇得若蓮放開手,連連退後,怔望著他惺忪睜開眼,慢慢定楮在她身上,也慢慢吐出幾個囈語般的字︰「香味……」
「啊?」
她又退了一步,因為那個人有起身之勢,但目標不在她,而是她手中的超市塑膠袋。
「食物的香味……」
「唉……」
她的塑膠袋轉眼間被搶走了,洗發精、面紙、燈泡全讓他不客氣地掏了出來,看得她一股氣油然而生,手依舊捏著鼻子不肯放開地罵人︰「喂?你是什麼意思呀?」
他沒理,從袋中模出一根胡蘿卜猛啃,好像多年來都不曾吃過食物,叫若蓮當下目瞪口呆,氣也消了,就這樣看著他將胡蘿卜啃掉一半。
胡蘿卜耶!還是生的,又不是兔子,惡……
「好餓……」他吃完了,模模肚子,搖搖欲墜,「一吃東西才知道原來這麼餓……」
若蓮腳跟踫著了那面牆,已經退無可退,天哪?這人又臭又髒的,好惡心啊……情急之下,她撿起另一根胡蘿卜,在那個人接近自己半步之前,狠狠自他頭上捶下去!
「你不要……別靠過來啦?」
胡蘿卜應聲斷成兩半,她也眼睜睜看著那人不支地往下傾倒。
「等……等一下?別昏倒嘛……」
若蓮敏捷地往旁邊跳開,他撲倒在地,濺了她一身泥濘,使勁全力擦也擦不掉。
「怎麼這麼倒霉呀……好臭。」緊捏住鼻頭,靠近一些,用傘柄戳戳他髒兮兮的臉,「喂?你真的昏啦?不會吧?喂……」
怎麼辦?怎麼辦?早知道好奇心就別那麼重,裝作沒看到走過去就好了。
「四小姐,你在那里做什麼?」
「老周?」
她喜出望外地轉向街上停下來的魁武人影,太好了,老周來了,雖然已屆四十多歲年紀,但輕易就將這名餓昏的年輕人扛起來。
「這個人是誰啊?」
「不知道。」若蓮一面審視裙擺上的污泥,沒好氣地說︰「八成是這附近新來的流浪漢,啃掉了我一根胡蘿卜。」
「呵呵……這麼餓啊?搞不好他真能吃掉一匹馬喔!不是說……Iamhungryenoughtoeatahorse嗎?」
老周最近開始學英語,喜歡三不五時就落句英文,若蓮瞥著得意莫名的老周,又拍起身上雨水,她低下頭的角度正好望得見趴在老周背後的年輕人,啊……雨光在他不失端秀的臉上映出睫毛剪影,柔和的、幽愜的,跟他的聲音一樣,這樣的人怎麼會去當流浪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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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若蓮撿了一個流浪漢回來?」
琪琪見到外星人般的不可思議,不停打量著床上的年輕人,濃妝艷抹的臉蛋因此浮現難得的稚氣,老周則交叉粗狀雙臂,喃喃徑自下斷論︰「真可憐,一定好幾天沒吃飯了,broorguy。」
「我可沒撿他回來喔!他一醒就得走人。」若蓮已經換好干淨的吊帶褲裝走進房間,催趕他們︰「好了,一個流浪漢有什麼好看的?工作時間到了吧!」
那兩人還意猶未盡地議論紛紛,剛出去,一只秋田犬趁著門縫未關溜進來,發現床上的陌生人後便湊上去舌忝拭他的臉,而他也就悠悠然清醒了過來。
若蓮保持距離似的待在門口不動,默默注視他半夢半醒地面對天花板發呆。
「肚子好餓……」
「你就沒別的話好說嗎?」
他聞聲掉頭,看見若蓮伸手指住桌上的蛋炒飯,二話不說就下床撲過去,連椅子都不坐,沒命似的扒起那盤蛋炒飯來,劉海長,幾次都擦磨到盤子上,不消五分鐘,一干二淨。
他抹抹嘴,抬頭環視雅致的房間,是間套房,有完善的衛浴設備、電視、簡單的妝台、古典風情的床頭燈飾、兩張小沙發椅、碎花窗簾優雅地分成兩邊。
「這里……是哪里?」
「我家。你的……你的頭發有飯粒。」
他的目光不再渙散,明亮地落在門口這位淡漠的女孩上,嬌小的個子、清麗的面容、稍嫌犀利的精神,活月兌是尊可愛細致的洋女圭女圭,最特別的是聲音香甜得可比軟糖。
「奇怪,我的頭好像腫了一個包……」
當他模模發疼的頭頂,若蓮也心虛地往旁邊看,下一秒,他便注意到窗外的檜木招牌,由上而下流瀉四個醒目大字︰「儷人賓館」。
「這兒是……賓館?」
「是啊?」
「小妹妹,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小……小妹妹?」
「你的父母呢?怎麼可以讓小學生到這種地方?」
他一個箭步拉住她,大驚小敝地往外沖。
「喂……等一下,喂?」
她的掙扎和抗議無效,一路被拖呀拖到大廳,琪琪從櫃台里站起來,狐疑起他們一大一小的不搭畫面,正巧老周一身油煙地自廚房出來,一見到年輕人很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