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三秒鐘,解釋一下你這一巴掌的含意!」他森寒的自齒縫中迸出話來。
「我沒什麼好解釋的,」她昂然不懼的瞪視他。「自己犯的錯誤,還要他人解釋,不覺太荒唐了?」
「你曉不曉得這二十九年來……」
「你該不是要告訴我這二十九年來從未有人掌摑過你耳光吧?」她揚揚眼睫,不待他說的飛快接口。「若真如此,我可真榮幸,閣下的特殊經驗全叫我獨攬盡了,你不會舍不得與我分享吧?」從沒被人打過,無怪他欠揍!
「水藍,」他陰沉的呼叫她名字,咬牙切齒,正竭力克制胸膛那把焚燃的火焰蔓延焚燒,「這次的事我會忘記,暫且原諒你!下回——你若再賞我一巴掌,今天的帳我們就一塊算,順便——連利息一並討回來,不信的話,我們走著瞧!」他沉聲威喝,她不當一回事的灑月兌干笑,似是在嘲弄他。
「雷遠,不必假作慷慨的故意遺忘,大方不是每個人都裝扮得起的,對你這種小人更不適合!」她不顧後果的以言語屈折他自尊,羞辱他一頓。「我不要你忘懷今天的事,相反地,我要你牢記在心!謹記今次教訓,下回若再冒犯我,我致贈的酬勞可能就不止是這一巴掌而已,我會令你終身難忘!」
「是嗎?」他仰頸自得的長笑,仿效她說出另一污辱人至深的惡毒語言,「你當我處心積慮的接近你是為什麼?喜歡你?愛你?哈!那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家里可有鏡台,可曾仔細照過閣下那副尊容?我雷遠的眼光再低也不致看上你,你不用作灰姑娘的美夢了!我親近你,是因為我知曉,像你這樣子頭腦簡單、滿腦子愛情夢幻的小女人最好騙,只要鮮花情話、外加一夜燭光晚餐,大概就迫不及待纏上我,預備冠我的姓氏了!你當真以為自己有何獨特之處能吸引我為你著迷?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吧?你以為我稍稍對你玩點花樣,你就有資格打我了?告訴你,我早已對你感到厭煩,恨不得擺月兌你了!只因你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而收服這類女人,一向是我的興趣。再說——」他輕浮的眼光不莊重的上下瞟瞟她,唇邊露出一絲冷笑。「整個人都已經給別人了,還在乎送我一個吻?你不覺自己太矯揉做作,忸怩虛偽得令我想吐嗎?聖女‘水藍’!」
水藍承受極至屈辱的瞪視著面前這個人!他是誰?他有何權利言詞犀利狠毒的這般訓示她?他將她的自尊踩在腳下任意踐踏,將她的顏面置若塵土罔然顧之。為什麼?就憑他身居高職即可隨口傷人嗎?而她,只因受人雇用就有義務接受他惡語的詆毀?人是平等的,即使身份卑下也應享有起碼的尊嚴,況且是他辱人在先,豈能怪她反擊在後!咬咬唇,她背脊挺得又僵又直,目露寒光的抬手推開他,一步步向著大門走去。
「你不會禁不起挫敗的就此辭職吧?」若刻意又若不經心的背對她,他冷冷的問。
手懸在門柄上,她頭也不回的停下步伐,木然的回答︰
「償你所願嗎?放心,我不會的!」帶著這句誓言,她堅強毅力的告訴自己,將不畏強權的與他兩相抗衡!他們之間的戰爭,就此開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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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如她所料的,他沒有來按響她家門鈴。
接連數天,他也像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公司住宅皆看不到他的蹤影。水藍根本不在意,自從那日起,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然決裂,她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見到他,反正,不遇著更好,她完全不想再看到他。水柔可就不同了,她和雷遠原有極深厚的忘年友誼,見他長久不來,小孩兒不禁著急的緊纏著水藍追問不休!而往往得到的回答只是媽媽搖頭的默語。她不知道他們怎麼了,卻有點明白,肯定是雷叔叔說了什麼使媽媽生氣的話,可他家大門永遠深鎖,屋子亦幽黑的像無人居住般死寂,她沒有辦法,只好垂頭喪氣的回轉家門。但每晚,她都在仔細豎耳聆听,等待雷叔叔開啟家門的那刻,好勸服兩位大人和好如初,握手言歡。而每每都忍不住讓瞌睡蟲襲上眼皮,酣熟的沉睡了去。終于,當某一個周六下午,她和媽媽購物返家,機會來了!雷遠正一路吹著口哨走下樓梯,恰巧在二樓轉角處和她們遇上了。水藍冷漠的低頭望地等他先行通過,他卻偏像有仇般存心與她作對,蹲陪水柔有說有笑的逗她開心,害得她又得將視線調往天花板,眼不見心不煩!
水柔望眼媽媽,正想勸他們言好時,水藍卻突然溫柔堅定的牽起她手,要帶她往樓上走。她不敢反抗,只好求救似的看向雷遠。但他僅是朝她揮揮手,互道珍重便走了,徒留她失望的嘟起小嘴。回到家里,她終禁不起這許多難過,懸淚欲滴的搖晃水藍手臂,聲音中隱含淚音的話︰
「媽媽,你別再生氣了好嗎?雷叔叔得罪你,水柔代他向你道歉,你原諒他了好不好?好不好?媽媽!」
她能說什麼呢?大人的問題孩子不懂,她又怎能將他屈辱貶毀的那番話說給水柔听。于是她只有嘆息,擁著女兒深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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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為了處理幾張新添的訂單,水藍比平常晚了二十分鐘才下電梯。一等電梯門開,她立刻拔腿向大門跑去,但也是立即的,她撞進一個男人的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她著慌的致歉,感覺那男人將她的身子扶正。
「撞不到車子,所以改撞車子的主人了,是嗎?」他揶揄的,指的是二度相逢的情形。
好熟的聲音,她想。抬起頭,卻遇到一對取笑、嘲弄的眸子,天!竟是雷遠!她怎這樣倒楣,遇上這避之猶恐不及的男人。
「你腦子撞壞了,不會說話嗎?」
「對不起。」她只能這樣說。
「撞得這麼嚴重,連話都只會這句?」他譏嘲的。
忍吧!誰叫她走路不看路,平白賞他一個報仇的好機會!
「你回家?」他明知故問。
「是。」廢話,不回家去哪?像他一樣夜不歸營?
「今天怎麼沒有一下班就趕著回去?」他問。是關心,抑另有目的?
「多謝你提醒我,我是該趕著走了!」
「站住!」這威嚴的命令式口吻她已听慣了,很自然的停下腳步,佇足不動。他走到她面前,審視著她。「回答我的話!」
「公司有幾件訂單,我留下來辦理。」她背書似的說。
「忙嗎?」
「還好。」她敷衍的,一面小心警戒防範。
「你會怪我嗎?」他猝地唐突的問。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怪他什麼呢?
「若非因為我,公司也不致新添訂單,你也不必晚回去了。」他主動解釋。
水藍輕蹙眉,他是在自夸或抱歉?怎麼她完全听不出一絲誠意?
「這是雷總謀略得宜,誰敢怪你呢?」她言不由衷。
「口是心非的人就敢!」他譏刺的盯著她。
「例如誰呢?」她故作單純的問,明知他指的是她。
「例如……」他眸光放肆的在她身上梭巡,這不是暗示,該是明示了。
「我嗎?」她純稚無邪的瞧望他,想著他究竟玩什麼把戲。
「咦!我沒說你怎麼……」他吃驚的張大口,然後,又假裝悔恨的自責說︰「哎!都怪我小沒學會說謊,結果是嘴里沒說,眼楮反而泄漏了我的秘密!它違背了我!哦,水藍,你不會當真吧?」他不放心的追加一句︰「我看你不像是會記仇、善妒、小心眼、陰險……的女孩,應該不會當真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