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他口氣不自覺的就有份威嚴在,命令她留下。「你是哪個部門的?」
「什麼?」
「這家公司啊!」他不耐的往門內比。
水藍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指望了過去,「華亞」企業的招牌高嵌入大門的牆上,她可能在這謀得一職半位嗎?
「我不是,我今天是來這應征的。」她誠實答覆。
「應征?」他喃喃自語,始注意她夾在腋下的報紙。「我相信你機率很大!」
「為什麼?」
「因為你遇到了我!」他這麼回答。
「你這麼有把握?」她懷疑。
「不信你可以進去試試看啊!」他建議。
「我早就要進去了,若不是你一直攔下我,毀謗我崇高的人格自尊!」她沒好氣抱怨。
「我記得,我也說過抱歉了。」他模仿她最初的口吻。「交換一下姓名吧?好歹陌路相‘撞’也算有緣!」他調侃的,幽默打趣。
「你有習慣對一位初見面的陌生女子問她的名字嗎?」她眼里滿是好奇。「反正你也記不住,不如不問算了。」
「還沒說怎曉得我一定記不住呢?我頭腦很好,保證下回再見必定能叫出你的名字,信任我一次好嗎?」他幾乎要合掌祈求了。
他以為還會有下次再見的可能嗎?天真的男人!水藍暗自搖頭輕笑。
「怎麼?不肯說?你的名字是不可告人的?」他技巧的催逼。
「不,是你太不禮貌了。」她淡淡地說,淡淡看他。
「問名字是件不禮貌的事?」
「或者,是太唐突了。」
「唐突我承認,不過,問人的貴姓大名還要讓你有所準備和能應對嗎?你活到這把歲數,名字不是用來裝飾你的人,應該沒有實質作用的吧?」譏刺實在不是人與人溝通的良好橋梁,偏偏他總以此為臉上唯一表情,高傲得難叫人親近。
「你對幾個女孩當街問過她們的名字?」
「沒有,你是第一個。這答案你滿意,能稍稍彌補你女性虛榮心了吧?」他昂首挺胸,自認已看穿她思維。
水藍倒不在意的淡然淺笑。
「既從未有此舉動,還是保留它,期待下一位有緣人吧?不然,你保持的紀錄就沒有意義了。」
「何妨?」他更不在意的抖肩擠眉,率性得很。「我既已為你開了先例,就不在乎由你再刷新第二項紀錄!何況,要獲知你的名字並不困難,端賴我有沒有興趣!」他嘲諷的雙眼直瞅視她,似乎擄獲她秘密、調查她身家還得配合他心情,迎合他胃口呢!真是,孤高得頗不自慚謙虛。
「是嗎?我想你應該不是這麼無聊的人吧?」她新奇的重新審視他,眼中含笑。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咯!」
我無不無聊由你決定。」他將判決權交由她定奪。「但我先告訴你我的名字——雷遠!因為你日後總會听到的,預先熟悉了也好!」他設想周到,事先通知。「怎樣?我很夠誠意吧,你呢?不會真這麼吝嗇吧?」
她想了想,反復思忖,琢磨再三,抬眼望了望天空,忽然靈機一動的溜轉了轉眼珠,笑容可掬的聰敏俏皮說︰
「好,我只說一遍,記不記得由你!」
他泰若自得的點頭接招,記一個名字還難得倒他嗎?未免太小看他了,笑話!
「請說。」他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她惡作劇的欣悅一笑,輕輕念出︰
「薰風乍起花落水,倒映天邊一抹藍!」她把名字暗藏其中,任他去破解。「好了,接下來的任務就丟給你了。下回‘不’見,陌生人!」她翩盈的揮手,像飛雁般旋身就走,留下錯愕驚愣在原地的他。
雷遠傻眼了!從沒听過有十四個字的名字,還要他去解謎!目送她輕盈的背影,他好勝的接下了這張挑戰貼,他發誓必將解析出她暗藏的芳名,屆時再出其不意的嚇她一跳,嗯,他就是這個主意!他輕笑的繼她之後走進了「華亞」企業。
第二章
相當順利地,水藍獲得了一份新工作,成為「華亞」正式職員的一名。
說也奇怪,那天下午來應征的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個,她又是最後一個才到的,照理說,該排到末尾才輪得到她。誰知一位主管級人物向身旁助理對著她指指點點耳語一陣,那位小姐立刻笑容可掬的上前「恭請」她入內面試。真的!絕不夸張,就是「恭請」這兩個字!害得她在諸位應征者的集體注視下,面露澀羞的走了進去,直到掩上房門,仍感到有數十雙不滿的眼光投向了她,帶著埋怨的神色。
端坐主任面前,水藍益獲禮遇了!不僅奉上一杯咖啡,更是三句問不到兩句地便宣布錄取了她,而且薪水比以前在服裝店酬勞還高出許多。這情勢,水藍非但無受寵若驚之感,反倒增添了滿心的疑慮莫解。倘所有應征者皆獲此待遇,她無話可說!可為何獨對她一人有此特殊安排呢?她並非財團之女,更無政要可作後盾,他們是不是弄錯對象了?水藍連日來一直沉思著。
有時無意中,她會憶起那日在門外撞到的男人。咦!上次那家伙說他叫什麼來著?她忘了。甚至他的長相在腦海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只記得……他有一雙過分晶亮炯然的黑瞳,其余就一概不知了。那自負的驕狂者要料到她連他相貌姓名都記不清,恐怕要沮喪的跳淡水河了吧!驕縱狂妄是人最大的致命傷,偏偏他兩項皆具備了,讓他嘗點失敗教訓、收斂些也好,她才不同情他呢,活該!
這是個星期天,一大早,鳥雀就在窗前不停的啾鳴啼叫,殷切的喚醒了水家母女倆。這樣晴朗的好天氣是不應待在家里浪費生命的,尤其陽光溫煦普照,和風柔情吹拂,青山綠野、藍天白雲又不住地招喚他們享受青春……這美好的星期天早晨就更叫人待不住了。于是她倆快速的下床梳洗妝扮,水藍做了三份早餐,連同包太太三個人一塊到附近公園和大自然接近,傾听松籟的聲聲呢語,喃喃情話。
水柔在公園笑著、叫著、跑著、跳著,快樂的笑語灑遍樹林內外,兩束發瓣在肩上配合她歡暢的步履款款擺動,裙片更飛奔的隨風輕舞。或者是她怡然自得的天真模樣太嬌俏可愛了,沿路吸引好多人的注目停步,紛紛以微笑作為夸贊她的言語,笑看著這無邪的純稚女孩。水藍和包太太相偕在她後面走著,會心的交換一笑,視線又投注水柔身上。
在這世界上,水柔是水藍最感驕傲的可人兒,她曾立過誓,將一生一世盡心照料水柔,絕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承擔絲毫痛苦!這是她的誓言,也是對「她」的托付擔保。我不會辜負她的期望的!她在心里默想,望著水柔,對另一人鄭重宣告著。
就這樣歡樂怡悅的四處漫步狂逛,很快便消磨了大半天時光。中午,她們在外面用了午飯,水藍還帶女兒特地去花店挑選她喜愛的花種,種植在她布置陽台迷你花園的盆栽里。
回到公寓門口,由于暢談甚歡,包太太邀請她們母女一起入屋內飲茶,水藍一口答應,水柔卻已迫不及待要趕回家栽種種子了。
「好,不過要小心。媽媽待會兒再回去。」水藍叮嚀著,交給她一串家門鑰匙。
水柔應諾,高興的蹦跳上了樓。踏上三樓最後一層階梯時,她止步了,好奇的張望隔壁空了許久的屋子,有位叔叔正在清點家具行李,大門敞開著。
雷遠忙碌了一陣子,對自己極力爭取得來的家覺得相當滿意,雖然,這兒抵不上原有的富麗堂皇,卻是他邁向自主、月兌離束縛的第一步。他要向家族所有人證明他是個成熟的男人,任何困境他皆能獨立解決、克服應對!他要做自己生命的主宰!環顧小窩,他滿意得不能再滿意的點頭嘉許,回過頭,卻意外見到一位小女孩手倚樓梯扶手,黑眸晶瑩的對他瞧望著。他首先展露微笑,聲調輕快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