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海也沒空怪罪這群膽小怕事的奴才,趕緊拿著手中的披風,躡手躡腳走到皇上的身前,用最輕的動作將披風披在了他身上。
可是,薩武剛卻一個機靈,立刻直起身來。
他全身肌肉繃緊,眼神銳利地瞪向來者,見是銀海,他警惕的眼神稍稍收斂。
「皇上,您還是回房歇息吧。」雖然他已經習慣了皇上的警覺,但還是有些被嚇到。
「什ど時辰了?」薩武剛隨口一問。
他根本沒有回房的意思,隨手將因為趴睡而卷起的滾動條重新展開。
「已經丑初了。」銀海恭敬答道。
薩武剛置若罔聞,提起朱筆,眉心微皺,思索片刻後,飛速批閱著奏折。
銀海也不敢多言,只能退到一邊。
看著皇上忙碌的背影,他曉得除了皇後娘娘,再也不舍有人讓皇上如此心煩意亂,只能借著忙碌來逃避思念。
大殿中再沒別的聲音,只有殿外潺潺的雨聲,和毛筆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半個時辰後,繁森突然十萬火急地在門外求見。
「怎麼了?」薩武剛立刻放下狼毫,曉得他寅夜入宮,必非吉事。
「皇上,探子剛剛帶來了驚天的消息。」繁森連斗笠都沒來得及月兌下,雨水在他腳下形成了一圈水漬。
「快說!」他猛然起身,雙拳握緊平放在案幾兩側。
「羌瀾國三王亞山設下鴻門宴,毒殺太子和皇子共一十二人,接著他帶著大軍直奔皇宮,逼宮不成,最後弒父,並即刻宣布自己為羌瀾國的新王。」
「好大的膽子!」薩武剛一拍案幾,紫檀木制成的厚重桌面竟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他的火氣讓銀海和繁森驚懼,兩人垂首低頭,不敢多言。
雙手負在背後,他神色冷峻嚴厲,來回踱步。
「羌瀾國歷任新王,無不是西蒼國所封,聯尚未昭告天下他亞山為新王,誰給他的熊心豹子膽敢自行封王?」
「皇上,亞山是要造反嗎?」繁森斗膽問了句。
「不可能!」薩武剛冷聲道︰「除非他蠢到人神共憤,他現在的實力不及西蒼國的十之一二,他根本沒那個膽正面跟朕斗。」
「皇上,臣還有事要報。」
「說。」看來是壞事連雙。
繁森將一塊玉牌獻上。「臣遵照娘娘的建議沿著河流搜尋,找到了這個。」
薩武剛看了一眼,那玉牌穿著有些泛白的紅線看得出來已配戴多時,鏤刻著精致的金猊造型,他只覺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見過。
「臣調查過了,這是岑丹公主的男奴陽泰的玉牌。」
「他不是一直跟在芩丹的身邊嗎?玉牌怎麼會出現在那里?」他皺緊眉心。
「陽泰只听芩丹公主的話,如果這毒果真是陽泰所下,苓丹公主……」繁森小心地不敢再接下去。
薩武剛想起芩丹上次說的話,再加上亞山叛亂的事,讓他有了不好的聯想,不由得心生疑竇。
他冷哼一聲。「看來芩丹也難逃關系,繁森給朕好好查一下芩丹和亞山的書信往來。」
「是。」
「芩丹公主雖只是羌讕國不受重視的公主,但卻是侍奉神的大祭司,皇上做任何決定,還需三思。」銀海適時提醒。
薩武剛想到芩丹大祭司的身份,微一沉吟,計上心頭。「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們將計就計,看看這兄妹倆究竟要搞什麼鬼?」
他將繁森、銀海招到身前。
「蛇捕實獵物時,會先用毒液麻痹敵人,然後看準時機,一口吞下。」薩武剛拉出羌瀾國的地圖,平鋪在案幾上。「羌瀾國的地形易守難攻,且他們的士兵凶悍殘忍,若要出兵攻打雖然最終必能得勝,但仍需費時費力、勞民傷財,朕要用最小的損失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眼神深遠,眸底一片陰冷,心中已有計謀。
繁森和銀海互看了一眼,很慶幸自己並不是此時讓他預置之死地的敵人。
「你這是做什麼?」和真看著眼前的情況,瞪圓了眼眸。
薩武剛面無表情地說︰「你看見了,帶你回去。」
他指揮手下搬著東西,繁森和莫多也親自動手,鈴蘭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想要阻止又有些畏懼,只能無助地來回看著主子和皇上。
「你們給我住手!」她是真的生氣了,突地奪走薩武剛手上的馬鞭,在地上空甩一鞭。「誰再多動一下,下一記鞭子就甩在他身上!」
和真直直看著薩武剛,眸中盡是挑釁。
繁森、莫多和侍衛們立時頓住,紛紛看向不發一言、面色鐵青的皇上。
「若我親自動手,你也不會給我留一點情面?」他全身繃緊,琥珀色的眼眸靜靜燃燒著火焰。
和真昂起下巴。「是!」
她知道自己不該意氣用事,可他們之間還橫亙著好多問題沒有解決,不能就選樣逃避一切,只因為懷了孩子,就跟他回去皇宮。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之前得知她有了孩子不願回宮,他雖不高興,卻也沒有強迫她,她還以為他懂得了她的心,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他又開始故態復萌。
「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尊重我?」她忍不住怒道。
薩武剛臉色更差。
「你們都下去。」他低沉隱忍的噪音預示著風雨欲來的危險。
眾人默默退下。
「娘娘——」只有鈴蘭還是擔憂主子,怯怯地看向她。
「下去!」薩武剛一聲暴吼。
鈐蘭一個哆嗦,但還是遲遲不肯移動腳步。
他的拳頭握緊,真的有殺人的沖動了,真是什麼樣的磨人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磨人奴才!
他對眼前這個小女人是又愛又恨,盡避咬牙切齒、怒火中燒,可還是止不住滿心愛憐。
「鈴蘭,你听話,下去吧,我不會有事的。」和真狠狠瞪了薩武剛一眼,接著轉身溫柔地勸她忠心的丫環退下。
既然主子都這麼說了,鈴蘭只能帶著滿心的憂慮退出去。
第7章(2)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跟你回去的。」她先發制人說道。
薩武剛的拳頭松了又握,握了又松,他強力克制自己的沖動怒火。忍耐著對和真說︰「你已經懷了龍種,不跟我回宮,難道要在這個地方生下皇子,你不要孩子繼承我的大統嗎?」
「孩子長大了以後,要不要繼承你的天下,是他自己的事,但現在他在我肚子里,我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
「和真,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這不但是為你好,也是為孩子好!」他已經忍到極限了,怒氣讓他的濃眉緊擰,那種有理說不通的氣悶,讓他狂躁不已。
看她還要再辯,薩武剛已對她搖搖指頭。
他冷硬說道︰「不要再跟我多說一個字,今天就算是強迫你,我也會把你帶走的。」
之前對他曾有的一點點歉意全部消失,此刻他的冷硬,讓她再次想到七年來他的錯待,這不啻于火上澆油,讓她不再抱著任何希望。
「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既然這麼在意這個孩子,我願意跟你回宮,只是等生下孩子之後,你就要放我離開。」
「你!」她再次把他逼得說不出話來。
她究竟還要什麼?究竟要他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他的感情?如果只有孩子沒有她,他要孩子做什麼?
「和真,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以報復我七年來對你的錯待?是不是?」他雙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她,恨不得將她搖醒。
「是!我就是故意的!」她不顧一切地大嘁出聲。「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在我面前抱著其他女人,恨你對別的女人笑,恨你從來都不在意我的存在,恨你逼迫我,恨你為什麼不能讓我一個人好好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