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海冷冷地瞥視眾臣。「不是奴才要說眾位大人,皇上為國事投下了多少的心力,大家可是看在眼里的,大人們真的以為皇上是那種做事沒分寸的人嗎?」
眾臣訥訥無語,神色訕然。
「我們能期盼的是,娘娘早日被皇上規勸回宮,這樣,皇上才能再無後顧之憂地專心勤政。」
銀海看著遠方的天際,本是蔚藍的天空,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片烏雲,他的心頭陡然浮上了幾絲不好的預感。
薩武剛領著繁森和自己的禁衛軍們,向皇宮馬廄走去。
不想。半路卻突然殺出個陳咬金。
「皇上。請留步。」穿著一身白袍的芩丹輕步行來,身後跟著陽泰,她自出生後便擁有的男奴。
「大祭司?」薩武剛有些訝異她的出現,對于這個從小就被羌瀾國送至西蒼國做質子的公主,他雖沒有什麼特別感覺,但由于她地位特殊,對她仍是甚為禮遇。
她長得很美,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但因性子比較清冷,加上又被西蒼國大祭司點名收做門徒,一直在神山祭壇中修行,前一陣于終于出山接替師父,成為西蒼國新一任的大祭司。西蒼國的百姓信奉大神,大祭司地位崇高無比,甚至擁有參與政事的權力,所以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面子上,都要對她有所禮敬。
芩丹和陽搴同時給他行禮。
「免了。」薩武剛大手一揮。「有什麼事盡快說,朕還趕著上路。」
她的眉微挑了挑,但神色未變。
「皇上,我昨日觀天象,見紅月攜雲襲海後輟十字凶星,群星暗淡。乃不樣之兆。」岑丹側首。「陽泰,甲骨。」
他恭敬地向薩武剛呈上用紅布包裹的甲骨。
繁森立刻機警地擋在皇上面前,對陽泰說道︰「給我就好了。」
薩武剛用馬鞭推開了他。「沒關系。」
他只得稍退半步,但炯亮的雙眸還是萬分警戒地盯著陽泰。
陽泰小心翼翼地打開紅布,只見里面包著兩塊完全斷裂的甲骨。
繁森的臉色霎時白了,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用來佔卜的甲骨必然會應佔卜者的要求,被火烤炙出相應的紋路。
相較于屬下的震驚,薩武剛只是隨意看了一眼。
「皇上,在如此凶兆之下,還是不要隨意出宮的好。」芩丹神色清冷地道。
听了她的話,琥珀色的眸子驟縮,盯著她看的眼神異常危險。
「大祭司所言何意?」
薩武剛的冷酷是沒有人不怕的,即使清高冷淡如岑丹也不例外,她明顯失了平靜無波的表象,但她還算掩飾得很好,用低垂下頭的姿勢,斂去了眼底的緊張。
「我觀測完天象後,生怕是自己判斷有誤,因此淨身焚香,請出甲骨大神,在甲骨上鑿出凹洞,用九陽真火燒炙,沒想到,甲骨卻裂成了兩半!這是天神發怒之兆。」
薩武剛豎起手中的鞭子,語氣頗有些不耐。「大祭司不必贅言,直接說出結果便成。」
此時,深深低下頭的芩丹嘴邊,彎起了一道詭秘的弧度。
「天象不利我西蒼國,十字連星乃大凶之兆,真龍紫氣被壓制,表示皇上會在都城之外的地方遭最信任的人背叛。因此皇上從今日起,不宜再出宮,若皇上執意逆天而行,上天必降大災于民三年,疫病即為征兆。」
「荒唐!」薩武剛冷笑幾聲。「倘若真是天命,朕倒要瞧瞧,這個天命能拿朕怎樣?」
他根本不屑多說,領著眾人徑自從她面前走過。
芩丹的拳頭握緊了,她驀然直起身子,決定孤注一擲。
「皇上,廢後和真正是將會背叛您,給您帶來無盡災難的人!」
薩武剛的身子猛地一頓,身後尾隨的禁衛軍立刻躬身止步。
繁森偷偷抬眼一看,皇上線條冷硬的側臉繃得死緊,太陽穴上的青筋在隱隱跳動。他嚇得立刻垂下眼楮,手腳有些發涼。
芩丹尖尖的指甲幾乎刺破手掌柔軟的皮膚,就連平時像個石頭人的陽泰,全身的肌肉都在隱約跳動,隨時準備伺機而發。
全部人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間靜止。
「芩丹!」薩武剛的聲音是毫無溫度的陰寒,卻輕柔得讓人寒毛發顫。「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朕听見這樣的話,你千萬記得朕此時說的話,否則——」
啪!他的手臂略一用力,有如孩子手腕粗的烏金馬鞭即被硬生生地一折為二。
將斷鞭隨意扔在地上,他直接踩過。
他尊重她的身份地位,並不代表怕地,若她踩了他的底線,他一定決不輕饒!
身後眾人也跟著離開,一只只腳踏過那斷掉的馬鞭。
芩丹和陽泰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站了半晌,直到再也听不見任何聲響,她才猛地吐出一口氣。「呵!」
捂著胸口,她腳下一軟。
陽泰立刻上前扶住她。「公主!」
她的臉色煞白,額上全是汗,捂著胸口劇烈喘息,眼中有不甘也有懼怕。她咬著牙,默默等待身體中的麻意退去。
陽泰一句話也不多說,眸底深處是不尋常的擔憂之色。
終于,芩丹的呼吸恢復正常了,她死命咬著唇,眸中迸出幾近瘋狂的凶光。
「和——真——」她從舌尖逼出這兩個字。
她從被送來西蒼國當質子時,就已愛上了當時還是太子的薩武剛,但盡避她是羌瀾國公主,兩國地位懸殊,她沒有成為太子妃的資格。為了能更接近他,她拼命討好當時的大祭司,並終于成為大祭司的弟子。誰知就在那時,薩武剛竟與太子妃和真大婚了。
在成為大祭司的路途上,她舍棄了自己所有的喜好,每日枯燥乏味的祭神儀式讓她厭煩得不得了,她早就決定這一切的犧牲,最後一定要以得到薩武剛為代價,所以薩武剛有多愛那個女人,她就有多恨那個女人!
「陽泰。」芩丹終于下定了決心。
「公主請說。」只要是她的命令,就算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辭。
「即刻給我三哥亞山回信,就說我願意做他的內應。」是薩武剛逼她走這一步的!
「那些毒還要繼續下嗎?」陽泰問道。
芩丹臉色一沉。「那些毒都白下了,本來想借著制造疫病,讓他遠離那個賤女人,哪知他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初回皇宮時,她原本想利用自己大祭司的身份,慢慢接近心中只有天下國家的薩武剛,可沒想到還沒找到機會和真就離宮了,自此薩武剛那國事第一的性格亦大為轉變,她被迫改變計劃,打算假借下毒制造疫病,以托言天神降災,不但可以逼他遠離和真,也能讓兩人的關系更接近,誰想他竟狂妄至此,一點也沒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
丙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者,她一面痛恨他對和真的深情,一面又為他的狂放不羈而心折。
芩丹微一沉吟。「正好可以把毒藥給三哥,他不是想當羌瀾國的王嗎?我想,他會好好利用那些毒藥的,我助他得天下,他必須讓我得到我要的男人!」她的眼神閃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薩武剛是翱翔于天空的雄鷹,也許只有折了他的雙翼,他才能安穩地落入她的懷中。
「和真!」薩武剛一見到她的身影,便揮鞭加快馬兒的速度。
繁森帶著禁衛軍緊跟其後。
和真正蹲在地上查看著什麼,一听見他的喚聲,立刻直起身子,但可能是速度有些過猛,她覺得頭很暈,身子做晃了晃。
「和真!」薩武剛心口一緊,從馬上飛騰起身。
不過眨眼工夫,他已來到她身前,將她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