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匣盒里,有她最甜蜜的童年回憶。
打開盒蓋,柳蝶戀將簍子里最漂亮的梅瓣放進去,這梅瓣,她要留給久無訊息的蝶舞,相信她一定會喜歡。
「夫人,我在為你抱不平,你怎麼反倒不在乎。」小青不悅的聲音打斷柳蝶戀的沉思,她不敢相信地看著掬滿一手梅瓣的夫人。「還有心情把玩那些梅瓣。」
「小青,你叨叨絮絮了一整天,不累嗎?」蝶柳戀覺得小青太過大驚小敝了。
小青一臉無奈地坐下來,又繼續方才的不平之鳴︰「夫人,你到底要不要告訴少爺啊?你這樣不行的,別以為你不說老夫人就會因此喜歡你,不再找你麻煩,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是長輩。」柳蝶戀以一句話道盡千年來身為一個不受公婆疼愛的媳婦的悲哀。這種戲碼早在她之前就已經上演過無數遍了,一個手握大權的婆婆欺凌沒有依靠的媳婦,早已司空見慣。再說,比起其他女人,她幸運多了,最起碼她與夫婿是真心相愛的。
小青听完後馬上翻了個白眼,夫人就是這種性子,一切都可以雲淡風輕,所以老夫人才會肆無忌憚的欺負她。
有這樣的主子,不知是她小青的福氣,亦或是悲哀。
「夫人,那你總得多少暗示一點嘛!不然你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下去?」小青再次提醒她。
「不會的,等過幾天,過幾天……」
柳蝶戀突然赧紅著臉,一臉神秘笑意的輕撫著肚子,弄得小青一頭霧水。
「過幾天什麼?」
「過幾天……等我確定……呃,等我確定後,我相信一切都會改觀的。」她的語焉不詳更教小青愈听愈迷糊。
「夫人,你在說些什麼啊!」
柳蝶戀數度欲言又止,過了片刻,她才極小聲地低語︰「小青,我好像要當娘了。」
「真的?」
「我也不確定,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咱們家就快添一個小寶寶了。」她溫柔地、像怕驚動月復中胎兒般的輕聲呢喃。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小青開心地直道喜,她衷心希望老夫人能看在孫兒的面子上,對夫人寬容一些,別再處處苛待。
後花園的雪梅依然迎風飄曳,不知是在為她們祝福,或是嘆息。
明天就是關承威回來的日子,柳蝶戀坐在銅鏡前,細細地打量銅鏡里的容顏。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麼想他,在他即將回來的前一個夜里,一顆心怦怦地跳著,吶喊著想他、想他;思緒也不時地翻攪、呼喚他的名。
她回憶起兩人離別前恩愛的一夜,雙頰便像把火般地焚燒。
她想起那夜他們恩愛過後,那不停摩挲自己的溫柔雙手,以及一整夜不停啄吻自己的唇,還有那貪看自己的雙眼……哦!還有還有,那不斷吐露的甜蜜愛語。
她記得──
「戀兒,我的戀兒。」
在天將亮之際,他突然有點慌張地將她緊緊攬入懷中,氣息不穩地頻頻呢喃著她的名。
「怎麼了?」她柔順地任由他緊摟,即使早已弄痛了她。她明白,威也同她一樣,害怕著即將到來的分別。
「戀兒,我突然好想好想將你化為一只彩蝶,一只可以納入袖中、藏人懷里的翩翩彩蝶。」他溫存的用下頜摩挲著她的發,吸取屬于它的特有清香。
「為什麼?」她笑著問他。
「因為這樣我便可以帶著你四處去,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不用分離了。」他磨蹭著她的發,溫柔地說。
「傻瓜。」她笑著鞦他一眼。
「為了你,我寧願當傻瓜。」他滿懷柔情地道,聲音里充滿憐愛。
「可是……」她故意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可是人家不想嫁給一個傻瓜呢!」她巧笑嫣然,蔥白玉指調皮地玩著他的腰帶。「但是……」
「但是什麼?」他寵溺地輕吻她的額。
「但是人家已經嫁了,想反悔怕也來不及,這可怎麼辦才好?」故作懊惱地說完,即一溜煙地滑出他的懷抱,離他遠遠地,捉弄的望著他。
「好啊!等我捉到你時,看我怎麼治你。」說完,即一個跨步,與她玩起追逐游戲來。
一時間,歡聲笑語溢滿整個屋子……
呵!她的威,她的夫君就快回來了。
這時,房門咿呀一聲被打開。
柳蝶戀迷惑的轉過身。
是誰?
不可能是小青,小青早睡了,更不可能是她的威,他還沒回來啊!
那會是誰?
「是誰?」她有些驚疑的望向門口高大的人影,月光將那人的影子映照得長長的。
她凝神一看,「你……你進我房里做什麼?」
來人正是關家的親戚──徐孝祖,也就是那個用膳時以無禮眼光打量她的人。
「徐公子,夜深人靜的,有什麼事請你明天再說。」柳蝶戀不想得罪人,只好婉言送客。
「夜深人靜?就因為是夜深人靜我才來的啊!」他用極無禮的眼光打量著她。
他雖是在姨母的重賞之下才來的,不過,這麼美的人兒,就算沒有賞銀,他也會想辦法偷點腥、揩點油吃。她可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耶!
「徐公子,請你自重!」柳蝶戀退後一步,仍堅持要他離開。
「嫂子,別這樣嘛。」他跨了進來,一臉的婬邪之意。
「出去!」柳蝶戀指著門的方向要他離去。
「嫂子,反正承威表哥又不在,沒有人會知道的。」他不理會她的低吼,執意朝她逼近。
「我叫你出去,你听不懂嗎?」柳蝶戀繞到小圓桌後面,刻意拉開兩人距離。
「出去?你在開什麼玩笑?」他涎著臉朝她逼近,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出去!來人啊──」柳蝶戀突然尖聲大喊,並跑向門口求救。
奈何,他一把抱住她,她不斷掙扎,仍甩月兌不了他鐵一般的雙臂。
屈辱的淚水流下。
不!她不能放棄。她在掙扎的同時,編貝般的玉齒正欲狠狠地朝箍緊她的雙臂咬下──
突然,一聲威嚴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干什麼?」是關老夫人的喝斥聲,身旁還有數名提著燈的家丁。
「姨母,不關我的事,是她勾引我的。」徐孝祖先發制人,一句話讓整件事情黑白倒置。
柳蝶戀頻頻發抖,原先她怕得說不出話來,可他的誣賴令她鼓起勇氣為自己的節辯護︰「老夫人──」
未等她說完,關老夫人就冷冷地看她一眼,朝她扔了句教她心魂俱裂的話︰
「你這不知廉恥的賤人!」
第三章
必家祖祠里,一雙雙帶著鄙夷的眼光,像是吐信的毒蛇般,一點一點地啃嚙她,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祖祠上,一句句不留情的指責謾罵仍不停歇的持續,像把利刃割裂她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她用力地抱緊自己,想讓僵硬的身子暖和些,奈何寒冷依舊,整個人像被扔進最深的冰窖中,無法月兌身。
她快要滅頂了,卻沒有人願意拉她一把,她掙扎著想求救,怎料身旁的人全都冷眼旁觀,甚至執意要她沉落在最深最冷的海底,不讓她月兌身。
她就這麼跪在關家的祖宗牌位前,承受加諸在她身上莫須有的、令她百口莫辯的罪名。
是啊!這些站在一旁的人,包括關家老夫人、春喜及街坊鄰居們,皆用殘忍不堪的字眼指責她偷人,而這事件的另一主角──徐孝祖卻不知去向。
「柳蝶戀,威兒當初要娶你的時候,我本來就不贊成,念在他苦心哀求,再三保證你一定是個孝順的媳婦,我才勉強同意。本以為你應是個知書達禮、恪守婦道的節婦,沒想到威兒才出城一個月,你就……你就……」關老夫人寒著臉,倨傲地指責她,嚴酷的臉上帶著一抹嗜血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