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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環,五星級旅館。
現在是早餐時間。呂晉漢坐在老板潘天柏的套房桌前,私人管家早已準備豐盛的餐點,卻一點也引不起他的食欲。
昨晚半夜醒來,他發現手機有一封蘇蜜棠傳來的簡訊——
我媽知道我們的事了,我被罵了一頓,不過我臉皮厚,罵過就算了。香港的天氣好嗎?回來時別忘了給我買巧克力豆喔!
被罵了?他的心口忽地很不舍,想立即打電話問問她,又怕吵醒她好夢,就這麼掙扎到天亮。
已經早上七點鐘,就算現在把她吵醒應該也不算過分了。于是,他毅然按下手機——
「阿漢?」她總是這麼喚他。電話里的聲音听起來還有些困意。「早安。」
「吵醒你了?」
「沒關系,我轉個身還能繼續睡的。」她一向很好入眠。「想我嗎?我好想你。」蘇蜜棠一點也不吝嗇地與他分享思念的感覺。
「嗯。」因為正在老板的房間內,他的語氣克制了些。「你還好嗎?我是說昨夜……」
「沒事啦。我媽其實沒那麼難應付。」她甜甜一笑,帶著困意的嗓間格外性感。「安心工作,別擔心我。啊,別忘了巧克力豆喔!」倒不是真的那麼愛吃,只是想讓他把自己惦記在心上。
「我有哪回忘記過嗎?」他笑了,柔聲哄她。「乖乖的,有空時我會打電話給你。」
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容易牽掛了?心里放著一個人,時時想著,想起她就會微笑,她有一點不開心,他也快樂不起來,談戀愛果真沒什麼道理可言,唉。
他掛了電話,正要把手機收到口袋,後方冷不防傳來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
「有空時我會打電話給你?嘖嘖,談戀愛很快樂嘛。」是潘天柏。
呂晉漢深吸口氣,才轉身向老板。「請先用早餐,車子預計八點在樓下等。」他準備開始報告今日行程,一點也不打算和潘天柏討論自己的私人問題。
「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他訝然抬頭。
「沒想到你竟然和棠棠在一起?」潘天柏先喝口咖啡,才冷笑地說︰「該說是勇氣可嘉,還是笨到極點?」
呂晉漢一怔——消息傳得真快,老板已經知道了。
「這是私事,不該浪費經理的時間,我想最好還是以公事為重。」說著,他敲著筆電鍵盤,準備早餐會報。
「就怕你這樁私事,搞到最後變成公事。」潘天柏嘗了口炒蛋,不疾不徐地說︰「事情如果傳到老太爺那里,絕對沒那麼容易解決——你應該知道席安和他老婆當時是費了多大的勁才過關。」
聞言,正按在鍵盤上的長指停下,呂晉漢的薄唇斂得更緊。他明白老板指的是潘二少潘席安,前兩年他和胡星語結婚時,這段「麻雀變鳳凰」的故事轟動整個集團。
「何況,這回是老太爺最寶貝的小鮑主。什麼人你不愛,偏是棠棠,所以我說,你真是給自己找麻煩。」潘天柏又涼涼地說。
誰要和誰在一起,他個人基本上是沒意見,但要是搞得潘家雞飛狗跳……他想了就煩。
「如果可以控制得住,我也不會這麼不知分寸。」沉默許久,他才淡淡回答。
潘天柏瞅了得力助手一眼,這男人能力佳,行事嚴謹。認真負責,交代給他的任務從沒出錯過,把棠棠交給他也不是不好,只是,如何解決身家背景這個缺點才好?
他想了想,淡笑開口。「呃……如果必要,也許這件事我可以幫得上忙。」
「不。」呂晉漢一口拒絕。「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
「是嗎?那你得有萬全的準備,做最壞的打算。」潘天柏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我只能說——Goodblessyou!」
上天的祝福?他確實很需要,不過他有信心,只要棠棠願意,他一定可以闖關成功!
第9章(1)
兩周後。
呂晉漢剛從香港回來。他一直思考是否該直接求見潘老太爺——因為蘇蜜棠告訴他,外公才是家族的關鍵人物,如果能得到老人家的認同與允許,那蘇家父母自然也不會再阻攔。
懊請老板潘天柏幫忙詢問老太爺的意思?還是……
才剛進辦公室,心里還繞著問題,他一邊打開電腦,逐一檢視電子信箱的新郵件,直到開啟一封人資處的公文——
那是一份新的人事命令。他被調至香港的新事業群辦公室,職餃是專案經理,即日生效。
「你有看到人事令了嗎?」任拓南不知機時也進來,一見到便急著問他︰「怎麼回事?也未免太突然了!」總經理辦公室照理說是所有訊息最早得知的單位,但這個人事信來得詭異,事前完全沒有任何風聲,他直覺必有問題。
「怎麼回事?還不是有人自討苦吃——」有人涼涼接話,是潘天柏。他今天到得早,還比了個手勢要他們兩人進總經理辦公室。
「人事令都看到了吧?Hank原來的工作暫時交給阿南,一周內搞定,香港那邊急著要人。至于這個空缺……真是頭痛,還得找人補上……」
「為什麼?」呂晉漢罕見地沉不住氣,也不顧身邊還有個任拓南,直接就問︰「和棠棠有關?」
「調職是老太爺的意思,不過調至香港是我的意思。新事業群的進度已經落後太多,我希望由你去督導幾個內地的投資專案。再者,比起其他地方,香港畢竟離台北近一些。」
潘天柏淡笑。「你懂我意思吧?」別說我不幫——這回算是幫大忙了。
「我懂。」呂晉漢沉沉地點頭。
「忍耐點吧。如果你們是真心真意,時間和距離都不是問題。」潘天柏似笑非笑地做了結論。
走出辦公室,任拓南隨即跟上,詫異地追問︰「你是認真的?為了蘇蜜棠而被踢出這里,值得嗎?」
「暫時先這樣吧,我可以忍下來的——」
「忍個頭啦!你能忍,她也能嗎?蘇蜜棠才幾歲?二十四吧?你指望她等你——」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沉默許久,他冷靜開口。「趕快做事吧,只有一周的時間。」
「工作交接是小事,最好你真的放得下,走得開啊!兄弟。」任拓南一嘆,拍拍好友的肩膀,回座位了。
放得下嗎?呂晉漢也不確定,但無論如何他都得接受這個事實和任務。如果他抗拒或選擇逃避,那還有什麼資格證明他是真心愛著蘇蜜棠?
想通之後,心頭也沉定了,他灑然一笑,開始準備工作。
當天晚上,他去CinderellaCaf 接蘇蜜棠下班,並告訴她這個消息。蘇蜜棠坐在車上怔愣好久,完全無法接受。
「這是大表哥的意思?還是外公的決定?我去找他們——」說著,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
「別這樣。」呂晉漢按下她冷涼的小手。柔聲安慰她。「先別管是誰的決定,不如換個角度想,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機會?」她泫然欲泣地看著他。
「調職本來就是常有的事,若在外地表現良好,升職的機會就多。再說,香港和台北很近,你隨時都可以飛來突擊檢查,我保證絕不會亂來。」他試著用輕松的語氣哄她,不讓她難受。
「我不要!我真的不要!」一想到才剛確認彼此的心意不久,馬上就要分隔兩地……蘇蜜棠忍不住放聲大哭。
「乖,別哭。」緊緊擁她入懷,暖唇封住她激動而顫抖的唇瓣,吻得越來越深,把所有的不舍與相思全都密密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