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的情人是……男人?」兩個男人也可以叫做「看起來很登對」?他想不通。
「嗯,他是同志,只愛男人。」她靠得更近,說得很小聲。「阿康是受君喔。」
「受君?」那是什麼意思?他對這方面一無所知。「所以?」
所以,她和阿康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回事?
「所以?」蘇蜜棠疑惑地看著他,瞧他那對濃眉都快打結了,思緒一轉,忽然訝然低嚷。「該不會……你也同志?」千萬不要啊!
「不,我不是。」如果是,就不會被她輕易擾亂一池悠悠春水。「絕對不是。」他淡淡一笑,眉頭頓時松了。
「難道是你討厭Gay?別這樣,阿康人很好,真的!對感情超專一——」
「不,我不討厭。」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欣賞同志朋友。解開糾在心上的結,他感覺整個人輕快了起來。「今晚要試吃什麼?」
「先試吃部分菜色,總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你有沒有討厭或是忌諱的食物?例如海鮮或青椒之類的?」她對他的喜好一無所知,正好利用這個機會了解他。
「沒有。我什麼都吃,除了甜食。」他是人類,不是螞蟻。
「這樣啊……但我好想跟你推薦阿康做的蜜糖吐司,真的超好吃!試一小口看看好不好?」蘇蜜棠嗓音嬌甜,軟軟地央著他。
明知他不愛甜食,但他願意因為她嘗試嗎?她好想知道。
「呃……今晚就勉強破例吧。」本來就很難拒絕她,加上此刻他的心情莫名地好,好到一口氣就答應了,但隨即又補上一句。「這也是職責之一。」
「噢耶!」無論是不是所謂的「職責」,她興奮的美眸頓時燦亮,領他入座。「坐這里好不好?會不會口渴?要不要喝點檸檬水?」
「咳咳,可以開始了嗎?大衛已經餓了。」受不了她的殷勤,阿康白了蘇蜜棠一眼。「直接從意大利面類先來——」說著,他起身開始在每個人面前的空盤上分配。「女乃油明太子。」
呂晉漢執起叉子嘗了口,魚卵鮮香十足但不腥膩,味道不賴。
「OK。」他比個手勢,低頭在蘇蜜棠事先準備的評比表上做記錄。
「接下來是燻雞野菇。」阿康忙著分送意大利面,換油蘇蜜棠介紹。
雞肉的燻香滲入厚實的草菇中……嗯,這也OK。呂晉漢一邊品嘗一邊做記錄,坐在身旁的蘇蜜棠比他更忙,她不斷邊換叉子盤子,留意呂晉漢品嘗的速度,在適當時機送上漱口的檸檬水,忙得不亦樂乎。
最重要的是,她正好乘機大方欣賞呂晉漢好看的側臉。
「辣味蟹肉。這是最後一道,今晚先試吃五種主食,免得味覺疲乏。」蘇蜜棠指著對面離席的空位。「阿康去準備蜜糖吐司,大衛去幫忙。等下先試三種就好,你真的可以忍耐嗎?」她小心問著。
「答應你的事,我有哪件沒做到?」她懇求的表情很可愛,呂晉漢偏著頭瞅著她,黑眸已隱著笑意。
「你最好了,真的!」她笑的好甜。
他說的是事實,無論他的臉繃得有多緊,只要她誠心拜托,他最後總會答應,而且必定如期兌現。
對于不愛甜食的人而言,蜜糖吐司搭配什麼飲料才好?蘇蜜棠想到這個問題,于是起身去廚房重新裝一瓶檸檬水,接著到吧台煮了黑咖啡,又默默躲著偷偷欣賞他的身影。她的臉頰發熱,心口怦怦心跳,獨自感受著暗戀的奇妙滋味,好一會兒才回到餐桌,在他身旁坐下。
只剩下他和她,真不習慣安靜的氣氛,一時也想不出話題,蘇蜜棠只好把阿康的八卦拿出來講。
「大衛是阿康在日本打工時認識的,不過今年才開始正式交往。阿康什麼都听他的,連內褲要穿什麼花色都由大衛決定——」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干什麼在他面前講什麼內褲?!她和阿康是連閨房話也能聊,可他不是阿康,是她既崇拜又偷偷喜歡的呂晉漢……
蘇蜜棠的臉蛋爆紅,恨死自己的口無遮攔。
「他真听話。」呂晉漢盯著她,小臉紅脹得像顆小番茄,他一時忍俊不禁,唇角揚起。
天哪,他在笑!是因為阿康的內褲嗎?
「你今天心情很好?」都已經徹底丟臉,她索性乘機追問︰「工作很順利?還是今晚的餐會有絕世美女?」
瞅著她鼓著臉頰微懊惱的表情,還來不及思索著其中的語意,他的心口猛然一震,恍然清醒。連日來的陰沉郁悶始于她,此刻的輕快飛揚也因為她,曾幾何時,蘇蜜棠竟左右牽動他的情緒,如此輕易地——
「不,什麼都不是。」她和阿康是不是情人干他何事?他是在高興什麼意思?無論她愛誰,他與她都只是兩條平行線,不相交、不重疊、互不干涉——
他語氣迅速轉淡。「也許是因為CinderellaCaf 已經進行到開店前的階段,正式營運後我就不必再來,所以——」
不必再來?他的意思是就快要推月兌她,所以眉開眼笑、心情愉快?
「先不管咖啡店,如果只是把我當做朋友……」藏不住心事,她忍不住想問。「也不行嗎?」
「我——沒有多余的時間。」他不該把時間和精神耗費在她身上,最好離她遠遠的,當作什麼事都沒發上過,此後無論日出日落,徹底收心,重回忙碌而專注的生活。
有沒有這麼直接嗎……蘇蜜棠愕然。她抬頭向他,眉眼的笑意迅速退去。
和她做朋友是浪費時間嗎?即使是隨口敷衍應付幾句也不能嗎?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讓人難過?
她知道自己是傻瓜,即使連阿康都說呂晉漢不喜歡她,但她忍不住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親自去試,明明已經被他傷得發疼,她還是不敢相信,他竟然連和她當朋友也不願意。
「交朋友是要花時間的,我是這麼認為。」這句話,他說來提醒自己。
「隨你。我——」蘇蜜棠別過臉,深吸口氣。「我無權過問。不過,即使不為公事,這里永遠歡迎你。」
呂晉漢怔住。他有沒有看錯?那張瞬間轉白的臉蛋、受傷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把話說死原本不該是他的風格,但他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自己,想讓自己了斷不該有的雜念。
可是,這樣卻傷了她……
「我其實——」他試著想委婉說點什麼,但被打斷。
「別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段時間真的打擾你太多,以後——」
「算了,我剛說的不算數——」呂晉漢迅速打斷她,直接做結論。「依你的意思,我們以後就當朋友。」
如果這麼說能彌補他方才的冷言冷語,能換回她的甜笑,那麼他願意。
「當朋友?」為什麼又忽然這麼說?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蘇蜜棠定定望他,很迷惑,真想問個清楚——
「來了∼∼」大衛端來第一份蜜糖吐司,阿康隨後也出現,手上還有兩份。
美麗的擺盤和焦糖的香氣,適時地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
「來,表演給大家看看!」阿康把一份吐司推到蘇蜜棠面前,笑著說︰「這位小姐在東京時,至少吃過上百回了!」
「很好吃,所以忍不住常常點來吃。」蘇蜜棠收起情緒,撐著笑容,執著刀叉,輕快熟稔地將上方的冰激凌先移開,然後割開吐司,逐一分到眾人的盤上。
「這塊……比較小。」她淡淡一笑。這是刻意為他切的。
「還是給我大一些的吧。」知道她的心情還未開朗,呂晉漢發現自己竟想討好她。「也許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