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了,她根本不可能與他有任何瓜葛,她想這些做什麼?他只不過「剛好經過」,而她「恰巧」認識他,「順便」利用他來度過眼前的難關而已,等出了這山區,他們恐怕老死不相往來,她想這麼多干麼?
「阿蓮,你要听鄔嘛嬸的話,結婚之後,就不再是小女孩,要恪盡本份當個好妻子、好母親;夫妻是要當一生一世的,千萬要互相寬容、體諒,相攜相伴……」
什麼好妻子、好母親?開玩笑,她才「洗腳水」,還沒決定要不要走入「戀愛的墳墓」,她居然替她操心起婚姻生活來了。這說下去鐵定沒完沒了,她不快閃,難道等鄔嘛嬸口渴或她耳朵長繭?
心念及此,她趁鄔嘛嬸「休息」的空檔,趕快插話︰「時間好像不早了,我去看我那親愛的未婚夫醉倒在哪個美人窩。」說完拔腿就溜。
正慶幸可以到外面去透透空氣,誰知才溜到門口就被一堵肉牆反彈回來。
「是哪個不要命的冒失鬼?你媽沒長眼楮給你還是你賭輸當掉了?你女乃女乃要是地下有知,也會伙同你爺爺死不瞑目,你的祖宗八代有你這種子孫,一定足不出戶,因為羞于見人……」她那一大串可貴的「金玉良言」向來是不分時間、場合的,只要有人欠修理,她就會秉持著四海一家的精神,「不吝指教」。
「喂!太過份了吧?是你來撞我的耶,我一聲也沒吭,你倒把我的祖宗八代全‘問候’光了。」
卓蓮听到這聲音,驚詫地從天辰的胸前抬起頭來,再看看吃驚得瞠目結舌的鄔嘛嬸,頓時恍若狐狸尾巴溜出來被逮個正著般,無所遁形。
「快點幫幫我。」卓蓮扯著天辰的衣袖,輕聲拜托。她在這里所塑造的形象是非常淑女、善良、柔弱的,雖然擺月兌肯特的目的已經達成,她卻不想毀了自己辛苦建立的形象,畢竟她沒有多少「善良」的時候。
「我為什麼要救你?」天辰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拜托啦!我不想破壤這個完美的形象和彼此間美好的回憶。」卓蓮覺得自己已經夠低聲下氣了。
「那又關我什麼事?」天辰聳聳肩,一副不知其所以然的神色。他就偏不幫她,她能奈他何?
卓蓮真是又氣又惱。「你知不知道你很冷血?很無情無義?很欠人扁?很……」她都還沒罵過癮,天辰低低沉沉的聲音便拂過耳際。
「你再罵下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聞言,卓蓮馬上噤聲不語。
才沒幾秒鐘的時間,卓蓮改變了態度和口氣。「看看你的樣子。」天辰輕點一下她的鼻尖,眼神盛滿對情人的溺愛與縱容。
這眼神仿佛有催眠的力量,卓蓮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忘了思考,忘了自己置身何處,齜牙咧嘴的表情也不自覺地放柔下來。
「看來我得一年一季守著你,以免有人趁我不在把你教壞了。告訴我,那些粗話打哪兒學來的?」完全是情人口吻。「鄔嘛嬸,讓您見笑了,卓蓮年紀輕不懂事,說了許多奇怪的話,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真是見鬼了,他不是打定主意見死不救了嗎?他現在干麼?還替她道歉?他是哪根筋秀逗了,該不會又是她的桃花命在作祟吧?
鄔嘛嬸听了天辰的話,驚駭的臉笑開來,又恢復和煦慈祥的樣子。「你們從下午到現在都沒什麼單獨相處的時間,趁現在出去散散步、看看雲海吧!」
「好,那我們走了。」好?好個屁!他只不過是找個借口開溜而已,鬼才要跟這黃毛丫頭去散步。天辰心里啐道。
「天氣冷,記得多加件衣服。」鄔嘛嬸叮嚀著。*9*9*9
雖然冬夜的寒風凜冽,山區的空氣又稀薄,但,卓蓮是喜歡這樣的夜晚的。
沒有塵埃蒙蔽,這里的星星格外晶亮;沒有廢氣污染,這里的空氣格外清新;沒有人群擁擠,這里的空間格外寬廣……
雖然夜色籠罩著,但映著月光,依稀可見遠近層層疊疊的高峰峻嶺,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有如幽靈般的雲朵,飄然而過……而雲朵的家,霧靄裊繞的群山深處,就是登山人爭睹風采的——雲海。
卓蓮雖已看過幾次,她卻覺得今夜不同以往,怎麼說出這種感覺呢?星星特別的多,又特別的亮;風特別的柔,還帶來清清淡淡的芳草香;感覺是這麼好,只是這麼奇特……
「我想跳舞,」一直走在前面的卓蓮突然回過頭來對正想閃人的天辰說。「和風、和雲、和滿天星子。」說完,不管天辰的反應,旋身跳起舞來。
「又不是神經病……」他惡毒的嘀咕,卻在不經意的驚鴻一瞥後,忘了怎麼說話和呼吸。
她在黑夜中旋轉,優雅、亮麗而動人。柔順的長發和翻飛的裙擺呼應出曼妙的弧線,每一道美麗的弧線之後依稀迤邐著淡淡金粉,金粉紛紛灑落在她舞過的每一個角落,令人想彎身擷取,卻又在剎那間幻化不見。
映在月光下的她仿佛乘著風的翅膀,幻化成月光的精靈,在夜風中,在草木間,在千岩萬壑、嵐霧繚繞中,翻翩飛舞。
天辰突然覺得他不認識她,她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歹毒、邪惡、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桃花命女巫」,而是一個墜落凡間的仙子、精靈。因為貪玩,而錯過了回家的機會,卻讓他無意中遇上了……一股陌生的情愫在他孤寂的心中微妙地醞釀起來。
他目光不能稍移地膜拜著她動人的倩影,心情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落,他愈對她著迷,他的心就愈如鉛般沉重。
他從口袋里掏出煙來,為自己點上一支,讓煙薰眯了他的眼——他寧願把這一切當作是場迷?的夢境,也不願去面對自己心中的迷惑,和那個危險的感覺。
「又是桃花命在作祟!」他寧願相信如此。遂把自己重重封鎖起來,畢竟像她這樣一個宛若出塵仙子的女孩,不是他這種人所能著想的。他這一生中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如人,卻沒想到今天竟為一個小女孩自慚形穢起來。
卓蓮的舞停下來了,正邊喘氣邊走向他,他不自覺地看向她劇烈起伏的胸部,卻在目光接觸的同時驚恐地收回視線,大罵自己下流。
唉!這太不像他自己了,他可是花名在外的情場老手,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調戲女人,幾時覺得自己下流過?怎麼突然間像個青澀的小男孩了?不信邪!再次把眼光投向那個女性的象征,而這次他覺得自己褻瀆了她。
「你的心情不好嗎?」她問,看見他的眉心深鎖。「否則干麼用香煙污染空氣。」
她的臉因激烈運動而呈漂亮的粉紅色,尤其她又一派天真的仰臉問他,微啟的紅唇讓他有股一親芳澤的騷動……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直到卓蓮的聲音再次響起,天辰才知道自己失神,而他所渴望的紅唇居然近在咫尺——他差點就變成了吞噬小紅帽的大野狼。
「你的問題是什麼?」他不動聲色地拉開彼此的距離——雖然有點舍不得。
「我說,」卓蓮雖然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氛,也不明白他那一瞬間的不自在是什麼,但與這些抽象的感覺比起來,天辰不把她的話听進去最令她生氣。「這座山與你無冤無仇,你干麼教它抽二手煙?」她幾乎是用吼的。
「這座山與你非親非故,你又干麼替它抗議?」他心里那股微酸味,連他自己都嗅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