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要研究……」卓紋暴跳,突然想到她此行的目的。「有屁快放、有話快說,本小姐很忙,忙著為你們這些窮極無聊的上司奔波勞碌。」
白致弘又為見識到她另一項絕活興奮不已。「你不進來,怎麼說話?」他笑得快虛月兌了。「順便幫我倒杯茶進來。」
倒茶?卓紋瞄了那名搞不清楚狀況的女秘書一眼,不禁橫眉豎眼,那女秘書桌上的文件,還沒有她的一半多,干麼她自己的工作不做,跑上來搶人飯碗?
她忍不住朝那女秘書吼道︰「喂!老板口渴了,你不會去倒茶呀?小心被革職。」
哇!她這招更絕了,連往來的大客戶也不曾這樣吆喝過他的女秘書哩!這辣妹卓紋真是夠大膽的了。
「怎麼,連為情人倒杯茶都做不到?」白致弘挑釁地道。他發現這樣使他非常愉快。
「情人?」卓紋杏眼圓睜。「誰是你的情人?」厚顏無恥的家伙,一身花邊緋聞還不能讓他自我反省嗎?竟然還想招惹她?
「剛才難道不是你想一腳踩一顆地雷為我殉情?」他油嘴滑舌地挑撥著她的怒氣。
卓紋簡直快要昏倒,她一時的氣話變成他最有利的反擊武器,教她如何招架?
突地,一陣沉默在他們之間漾開來,而白致弘邊盯著熒幕瞧;邊在心中暗忖︰原來女人不僅只是陶瓷女圭女圭,還是斗嘴犀利的女戰士呀!
「我不玩了!」持續緘默好半晌後,卓紋砰的一聲,闖進總裁室並甩上門,大叫出聲。
「和我約會吧!」白致弘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皮椅上,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得意笑容,劈頭就對闖進來的卓紋說。
卓紋當真嚇得不輕,驚魂甫定地靠在門板上。「你一定發燒了,我讓秘書拿退燒藥來。」
「我沒有發燒,我是說真的。」白致弘眼眸帶笑,分不清是認真還是輕率。「雖然你昨天沒有依言赴約,打電話也沒人接,但我不在乎,我願意用耐心來感動你……」
這是哪一套情書大全里的句子?讓她覺得好耳熟而且八卦……
等等!他說昨天?昨天她一整天都在睡覺做夢啊!
就在她極力思索的當兒,她慧頡的雙眼正巧瞄到了他那張大桌子上的兩件小東西。
「這為什麼在你桌上?」卓紋手握證據,目瞅惡賊。她苦苦尋找的識別證,和沈菁考慮半天才買下的胸針,竟然是被她們的老板扒走的。
「這不是該問你自己嗎?難道不是你對我情有所鐘打算送我這兩樣為定情信物?」白致弘等著她的反應。
卓紋皺起眉來想瞪他,卻毫無招架之力的跌入他眼神的魔咒里。那一雙炯然有神的黑眸,正閃著異常晶亮的眸光,那唇角微揚、略帶不馴的笑容,挺直有個性的鼻……她見過嗎?她見過嗎?
天!她愈看愈失神,愈無法自拔,尤其那雙笑意漸深的眼,像在對她施咒……
「不!」卓紋猛然驚醒,上一個男人令她如此疲于奔命、一無所有,她不要再接近任何一個男人,她不要再陷入。
「你怎麼了?」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些痛苦,幾乎以自己毫無所覺的方式彈跳起來,靠近她。
「別!別過來!」卓紋像只受驚嚇的小動物般,往角落里縮。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怕他至此,反射性的想躲開他。
「好!」白致弘的動作驟然停止,但那關切的目光溢于眼中。
卓紋見他停下腳步,才稍吁一口氣。
「對不起。」她倉皇地低垂著頭,訥訥地吐出話。「我……我確定我沒見過你,至于昨天發生什麼事,可能是你認錯人了。」
白致弘深深地端詳她一會兒,體諒地說︰「你太緊張了,我的建議是︰到外面的花園去走一走。」說著,率先走出辦公室。
好像理應如此似的,卓紋的大腦還沒運作,她的腳步卻跟著走了出去。
直到瞥見秘書詫異的眼光,卓紋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我不是來賞花的,好嗎?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她邊說,邊小跑步才能趕得上白致弘。
「你欠我的,豈止一個解釋?」白致弘乍听她的話,驀然轉過身來。
卓紋煞車不及,狠狠地撞個滿懷。
仿佛早已料到她這莽撞的小妮子會有這個舉動似的,他張開的雙臂正好將她迎進自己的臂彎中……
他發誓他本來想藉此嘲笑她的蠢樣,可在他正想不留情地嘲笑她時,一抹馨香突地竄入他的鼻中,屬于她的氣味傳入他的四肢百骸,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導引著他,而從身上釋出的熱氣,隱隱地迤邐過他們之間……
卓紋在他男性的氣息與有力的扶持下,陷入一陣恍惚。
這是父親才能給與的安全感,寬大的胸膛、有力的臂彎,除了父親之外,她惟一交往過的男人,也無法給她這麼強烈的安全感。而她親愛的父親,在她十二歲時,死于積勞成疾的肝病。
她想念父親,好想念,好想念……
一股溫熱的暖流掠過白致弘的胸膛,使他稍稍由先前那陣恍惚中清醒,他低下頭來俯視懷中的小辣妹,驚見她——眼淚?
他腦中轟然作響,不明白她為何事而哭泣,是方才撞痛了嗎?不過,他隨即否決掉這項猜測。她的秀眉緊鎖,微閉的唇形,仿佛禁不住什麼痛苦般,不住地顫抖著;是他的懷中太溫暖,令她想起家人;還是他男性的寬闊胸膛令她不自覺想到另一個男人……
這念頭一閃而過,令白致弘心湖里泛起了點點酸意,不過他卻壓住了自己滿腔的關心之意,口無遮攔地道出尖酸刻薄的話——「該不會是我的懷抱太溫暖,你乘機模魚睡著了吧?別否認,這片口水就是最佳證據。」
啊!話一說完,白致弘忍不住在心頭申吟,天呀!他怎麼這麼缺乏同情心,這……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關心她,並且緩和一下氣氛罷了。
卓紋一听,傷懷之感霎時跑光,怒火上揚,反擊道︰「是你的衣服太髒,我動用‘鼻水大軍’去淹沒污垢,別不識好人心。」她推開他,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神直瞪著他。
不管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卓紋又重新武裝起自己,再次變成堅決、果斷、有主見的大女人,而非方才那個敏感、易碎、需要被保護的小女子。
「那我還得感謝你……」白致弘一邊懊惱自己的口無遮攔,把稍稍緩和的氣氛又弄擰了,一邊煩躁地拉開領帶,解開兩顆鈕扣來,本想開口對她說抱歉,不料,當他抬起頭來看見那雙蒙上一層霧氣又盛滿戒備、怒氣的眼,一種陌生的痛兀自揪住他的心。
「你怎麼了?」他的語氣變得異常溫柔。「我不記得有責備過你。」他不自覺地把腳步挪向她。
「停!」卓紋失聲驚呼。「不要過來。」
她心中警鈴大作,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太危險,太容易令她失控了。她暗忖︰非得與他保持距離不可,否則到時受傷的又是她自己。
雖說他的表情輕柔,不具威脅性;他的動作也不帶一絲侵略性,但她就是無端的感到一絲心悸的戰栗。
她怕……她怕極了這種莫名的恐懼。
她眼中的憤怒盡褪,繼之而起的是掩藏不住的驚慌。
懊死!他又嚇著她了嗎?他不禁責備起自己來。真不知自己的溫柔都跑到了哪兒?怎麼在這一刻都發揮不出來,他只得站在原處不動,像一個罪人在等待她的救贖般。秋陽薄薄地透過玻璃窗投射在靜止的建築物,和那兩個恍若變成雕像的人兒身上,不知是在預告,還是在加深兩人愈纏愈深的無形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