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頁一頁地翻,最後索性坐在地板上,把所有的日記全部看完。
日記最後的日期停在她出國的兩天前。他無法從里面得知,她離開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而結婚紀念日那天的那一頁,夾著一張白色卡片,卡片上有她親筆寫下的一首情詩——
Myloveislikeasaredredrose(我的愛像是一朵艷紅的玫瑰)
AndIwillluvetheestill,mydear(親愛的,我會永遠愛著你)
Tilla'theseasganedry(直到海枯)
Tilla'theseasganedry,mydear(直到海枯,親愛的)
Andtherocksmeltwi'thesun(以及石爛)
And1willluvetheestill,mydear(親愛的,我會永遠愛著你)
Whilethesandsoflifeshallrun(直到生命的沙漏流逝)
結婚周年快樂
凱茵
看樣子,這是她為他們第一個結婚紀念日而準備的卡片,但這張卡片卻沒有送到他手里。
我將愛你,直到海枯石爛
母親說的對,妻子一直努力以她的方式跟上自己,想與他並肩同行,他卻因為自己的自私、軟弱,忽視了她的努力和付出,這段日子以來,他怎會不知她有多用心經營婚姻生活,單純直接地愛他?
為什麼,妻子願意這麼愛他……
大掌蒙著既悔恨又不舍的臉龐,他心底作了決定。
半晌,潘天柏拿起手機,從電話簿里找到一個並不陌生的名字,按下。
電話響了許久,終于被接起。
「欣欣,我是潘天柏。」
「嗯哼。學長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吵醒我,最好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她這里可是半夜呢。
「告訴我,凱茵在哪里?」
「拿筆記下。」梁欣欣也不唆,迅速念完一長串的地址後,掛斷電話,倒頭繼續睡。
很好,他準備去找人了。他立刻又撥了另一通電話——
「趙秘書,替我訂一張機票,今晚,去舊金山——」
第9章(1)
舊金山,東灣區。
又起霧了。佇立在窗前,梁凱茵捧著熱咖啡,悠悠看著陰晴不定的天氣。
冬日的舊金山天氣多變化,尤其濃霧總是灰蒙蒙地遮住所有的風景。
這里是梁家多年前為了讓孩子求學方便而購置的產業之一,她上一次來到這里,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
這兩天,她總是這樣,或站或坐在窗前,看著霧灰的街面,想著第一次遇見潘天柏的情景——
和眼前的沉悶朦朧截然不同,那是個清朗無雲、天際湛藍的日子,在校園無意間的目光之後,挺拔身影從此走入她的心底。
她不在的日子,丈夫過得好嗎?
她過得一點也不好。臨時決定的旅程絲毫沒有興奮、期待,反倒像是急著想逃離什麼,而沉澱數日後,她的心似乎更加紛亂了。
如果丈夫堅決要這樣冷淡待她,往後該怎麼做比較好?
她愛他,希望自己有能力讓他幸福快樂,可是,若丈夫只視她為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那她如何敲開他高築的心門……
她低低嘆了口氣,門鈴卻忽然響起。是誰呢?堂姊去洛杉磯開會,好幾天後才回來,留她獨自住在這棟房子里——
猶豫了幾秒鐘,她還是決定去探個究竟。
打開大門剛走到玄關外的小階梯,一股冷意迎面而來,她急著呵手捂住臉頰取暖,才低頭走了兩步便被人摟住,擁入懷里。
「你不知道一月的舊金山有多冷嗎?穿著T恤牛仔褲就跑出來——」
男人略沉的嗓音教梁凱茵的心口一震,她頓時凜住,胸臆間緊窒得仿佛忘記呼吸。
她說不出話來,由著他緊緊擁著,汲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听著胸前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是她日夜思念,時時牽掛的丈夫,是他……
梁凱茵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丈夫為什麼忽然出現在這里,是專程來尋她嗎?
「一個人旅行會比較有趣嗎?」他的喉間滾出低沉的嗓音,然後拉著她往門內走。
接觸到室內的暖氣,梁凱茵似乎回過神了。她瞅著丈夫,輕聲問︰「怎麼會來了?」
「我問了欣欣,知道你在這里。」
「嗯。」她低頭,瞅著一直緊握著她的大掌。
潘天柏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妻子,幾天不見,她似乎瘦了些。
在飛機上,他一路無法入眠,只顧思索著該如何向妻子表達內心的話,他心中有那麼多話想說,那麼多情感想傾訴,但如今見到牽掛的人,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遇過許多艱鉅困難的談判案,可從不曾像現在這樣,無言以對。
氣氛很沉窒,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梁凱茵開口。「要不要喝杯咖啡?我去煮——」她掙開他的手想走去廚房,又被從後擁住。
「別走。」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我不是來喝咖啡。」
梁凱茵沒有回答,身後傳來的熱意已經默默烘暖了她的臉頰。
「對不起,茵,我想跟你道歉。」潘天柏將她擁得更緊。「對不起——」
「你專程來道歉?」她的心跳好快,鼻頭微微發酸。「不是很忙嗎?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了,何必——唔……」
還沒說完,她被轉到他的胸前,薄唇倏地封住她的驚呼。他的唇瓣很暖,密密熨著她略涼的小嘴,他的舌纏著她的,霸道地要求熱烈的回應,他的青髭摩著她水女敕臉頰,微微的刺痛感卻讓她想與他貼得更緊,感受他真實的存在。
多日來壓在心底的委屈、思念,全化成回應,綿密的吻越來越張狂,她感覺自己就要融化在他的懷里。
潘天柏終于松開她的唇瓣,俊逸中帶點憂郁的臉龐靠近她的耳際,傾訴著自己的情意。
「對不起,那天晚上我的情緒很復雜,本來我可以像以前一樣壓在心底,很快就會過去了,可是那晚,我看到你忽然就想起孩子,突然很沖動……很多不該說的話就講出來了。」
他頓了頓,感覺她的縴手環上他的背,輕輕拍著。他停了幾秒,才繼續說下去。
「那些話說出口,讓我覺得自己很蠢。我——我從不曾在別人面前那樣坦露自己。那樣懦弱的我,讓我覺得厭惡……尤其是面對你,你是我喜歡的女人,可我卻讓你看到最難堪的那一面……」
寬背上的輕撫停止,他感覺自己猛地被抱得好緊,嗓音驀地更沉了。
「我不知怎麼做才好,以為只要保持距離,自己就不會感覺難堪。可是沒辦法,我已經愛上你,沒辦法再推開你,假裝生命里沒有你——」
梁凱茵伸手貼上他心跳的位置,輕聲接下去。「所以,你就來了?」
「嗯。」
「你知道被丈夫推開是什麼樣的感覺嗎?」她低聲說。「我以為自己已經走進你的心底,但我卻發現根本不是那樣,是我太高估自己——」
「不,是我高估自己。」他把她擁得更緊。「我以為沒有人可以影響我,沒有人可以控制我,可是我錯了,我的心早就隨著你了。」
他略略松開她,大掌輕撫著她細致的頰畔,輕聲請求。「原諒我,給我一點時間去學習如何愛人,如何經營婚姻,好不好?」
梁凱茵的鼻頭很酸,眼眶里全是水氣,蒙朧得幾乎看不見丈夫真摯的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