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再抱一會兒。」嗓音雖然沙啞,但輕軟的語氣卻教人難以拒絕她的央求。
他只得將懷里的她擁得更緊。
「好舒服……」她喟嘆。「你知道嗎?我一直好想這樣抱著你。」
潘天柏啞然失笑。「像只無尾熊這樣?」妻子已經橫著半邊身子趴在他胸前,要是連兩只玉腿也攀過來,不就是無尾熊了?
「呵呵,無尾熊。」她傻笑著。丈夫放軟又溫柔的語氣讓她忘記拘謹和矜持,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如果你是尤加利樹,那我一定要當無尾熊,把你緊緊抱住——」
「什麼啊?」她的傻話逗得他忍不住輕笑。
「我很想這樣抱著你,已經想很久了,可是你從來不抱我……」
已經想了很久?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她面對他總是清冷畏怯,從不開口央求他或撒嬌,也從不說出口,甚至……轉而走向別的男人?
「我好喜歡你,好久好久……從那年開始到現在……至少有……嗯,八年了……」梁凱茵繼續低喃。「我喜歡你,喜歡到不顧一切嫁給你,想讓你快樂,讓你幸福……」
八年?妻子什麼時候已經認識他八年?
慢著——她說,她喜歡他八年了?
潘天柏的心口狠狠一提,頓時泛起一股既甜又軟的熱流,瓦解他所有的偽裝與堅硬。
妻子的這些話是……示愛嗎?
沒有得到回應,梁凱茵澀笑,伸手貼住他的心髒,認真地說︰「我這麼喜歡你,可是這顆心,好像從來沒有我的位置……」
她終于把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了。
「你……愛我嗎?」靜默許久,他終于開口。
「我當然……」她低笑。「我愛你啊……」
她愛他?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他是不是應該乘機解開橫在心頭的秘密,彼此坦承以對呢?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還跟別的男人……」他深吸口氣,發覺自己說不下去。
以為不過短短幾個字,月兌口而出應該很容易,沒想到話到嘴邊,心底隱藏許久的澀苦卻讓句子硬是梗在喉間。
「男人?」
「我看見你和別的男人一起吃飯,甚至還進飯店,上了客房電梯。」他終于強迫自己把話說清楚。「潘太太,我想知道那究竟是為什麼——」
第5章(1)
「和男人吃飯?進飯店?客房電梯?」梁凱茵坐起身,思索許久後,才吃驚地抬頭望著丈夫。「你、你、你……都看見了?」
「不知該說是偶然還是天意,我的確看見了,而且,對方竟然開著和我同樣型號的車——我確定你沒有上錯車。」潘天柏冷靜敘述完畢,伸手按開床頭燈,深眸直視著妻子。「這件事,你是不是該給我合理的解釋?」
天哪!竟然讓丈夫發現了,而且還被當成是偷情!
「我、我……」這下嚴重了,她緊張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瞅著妻子震驚又倉皇失措的表情,潘天柏頓時心涼了。這要他怎麼能不猜想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說不出口?」他沉聲。「果然是個秘密?」
「秘密?」她一怔,旋即低聲回答。「呃,這確實是秘密……」
「所以打算一輩子都不跟我坦白?」
「也不是這樣……噯……」她咬著唇,丈夫似乎很在意這件事,到底該不該說?
還是不肯說?堅守秘密,是為了那個男人嗎?潘天柏心泛酸意,冷到極點。
「如果不幸被八卦周刊拍到,圖文並茂、洋洋灑灑地寫上幾大頁,我該如何向爸媽還有爺爺解釋這項綠帽?你倒是先給我點意見參考看看。」
都已經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得這麼清楚,妻子若是真的堅決不說,他又能怎麼辦?
「根本不是那樣——好啦,我說!」眼看被誤會成這樣,不說出來好像也不行了。她低頭,別扭地開口︰「其實這是……我家的秘密。」
「你家?」怎會扯到梁家?
「那個男人……」梁凱茵頓了頓。「是我哥哥。」
溫暖的昏黃燈光中,她看見丈夫靜默幾秒後,迸出奇異的笑聲。
「哥哥?」潘天柏冷涼地開口。「是堂哥?表哥?還是干哥哥?」
梁家的男人他全看過,她明明只有一個親弟弟,也是他唯一的小舅子梁凱群。
「真的是我的親哥哥!」梁凱茵低嚷著。「就是……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啦!」
「私生子?」他揚眉,詫異地望著妻子。「我從來沒听過岳父大人有任何八卦。」
「所以才說是個秘密啊……」她娓娓道來︰「哥哥的媽媽很早就過世,但他不願回到梁家,寧願獨自留在紐約生活。今年因為公務被派來台灣出差一年,所以我們就約了見面。因為公司替他安排的公寓還在裝潢,所以暫時住在飯店,我怕被狗仔跟蹤,就想說去飯店房間比較安全——我還刻意和哥哥搭不同電梯!」
她以為這麼做就算低調?難道不知道自己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引人注目嗎?潘天柏忍不住蹙眉。
「至于那輛車,是我建議他買的,因為……你的車坐起來很舒服,我很喜歡……」她覺得丈夫的品味精準獨特,他的選擇永遠都是最好的。
他一怔,唇角微微揚起。「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怕我去求證岳父?」
梁凱茵急著發誓。「我可以找哥哥和你見面,請他把台灣的身分證給你看,父親欄的姓名真的是我爸!」
那焦急又認真的語氣,听起來應該不是欺騙他。真相大白,潘天柏終于松了口氣。
「是該見個面。」他喟然一笑。「不過,這算什麼秘密?」
「家丑不宜外揚嘛!」她垂著頭,很不好意思。「這件事在我們家是個禁忌,媽媽知道哥哥的存在,也默許我們姊弟和他來往,但在家族親戚之間從不談這件事。」
停了幾秒,她繼續說︰「而且,我也怕被你笑。」依照丈夫冷淡又嘲諷的個性,要是讓他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怎麼嘲笑她。
「我何必笑你?家丑不宜外揚是沒錯,不過……」他淡笑。「我們應該不算外人了。」
「我們……你對我——」她思忖著他的話,反問︰「不算是外人?」
「別忘了,你是我的‘內人’。」
內、內人?意思是在他的心中,真當她是他的妻子?梁凱茵又驚又喜,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可是,你好冷淡,又好凶,總是笑我……」她無法理解丈夫的邏輯,委屈的情緒一涌而上。「害我越來越不敢靠近你。」
不敢靠近,是因為她覺得他很凶?潘天柏劍眉又揚起,微訝地思索。
「我幾時凶過你?」他嗓音很低沉,卻隱著笑意。
冷淡嘛,這個他是不能反駁,不過凶這個字,他可不承認,頂多只是刻薄了點罷了。
她把頭埋進他懷里,想逃開問題。
「別想躲,今晚我們把話說清楚。」他攬緊懷里的柔軟,打定主意不放過她。「要指控別人得有充分證據——你說。」
「就……」她感覺臉瞬間熱燙了起來。真要說嗎?這……好吧,說清楚就說清楚,她豁出去了!
「就是……在床上的時候……你每次都好凶,害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潘天柏笑了。關于這點,他確實需要改進。
梁凱茵感覺丈夫的胸膛微微震動,然後听見他厚沉的低笑聲。
她的腦袋一定燒壞了,才會連這些話也說得出口!
「那不叫凶,是……熱情。」他繼續低笑,似乎還有點得意。
「不要那麼……熱情,我、我受不了嘛!」最好那叫做熱情!
她懊惱地低嚷,卻被他從溫暖的懷抱里拉起,不太明亮的光線里,她看見丈夫帶著微笑的俊顏,認真凝視著她。「還有,為什麼會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