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疏疏落落的恐嚇兼咒罵後,他們終于又開始前進。
「天哪,好暗,我們是不是到地心了?我們好像一直在下坡?NB123?!」這是小珍的聲音。「出口在哪里?」
「你們誰有打火機,快拿出來照路啊,伸手不見五指的,怎麼走?」這是汪曉彤。當班長果然不同凡響,不但冷靜,而且還有魄力。
「前面那個白影是誰?」丁曼雯話聲剛落,就惹來更多的尖叫與騷動。
「上帝啊,主啊,佛祖啊,請你容我許個願︰我希望丁丁馬上從我們面前消失。」秀秀如此虔誠地祈禱著。
在宗宗擦亮了打火機後,大家知道又被丁曼雯戲弄了。
「我要是真如此消失,恐怕你們早嚇破膽子了。」丁曼雯扮出一個她自認最丑陋的鬼臉,巴不得他們今晚全部作噩夢。
「喂,有岔路?NB123?!」胖胖不知哪里弄來了手電筒,往前面左左右右地照著。
「喂,有手電筒也不早點拿出來,害我們被丁丁愚弄。」鴨子一埋怨,所有的人全把炮口對準他,投以抱怨的炸彈。
「我也才剛想到而已。」說著把手電筒遞給癩痢頭,要他帶路。
「不知道哪一條路通往出口?」癩痢頭研究著,剛才他們在下階時停了太久,與那一隊全家福拉遠了距離,後面的又還沒有跟上來,實在很難下決定。
「不如這樣,」丁曼雯又有個提議︰「我們分頭走。」
「你以為在找人呀!」小胡終于挨到她身邊來,不知是想報仇還是另有目的。「可以,你一個人走那邊,我們走這邊。」看來小胡是想與她保持距離,而且愈遠愈好。
「這樣不好玩,」丁曼雯不以為忤。「我有個更好的點子︰來玩說故事接力,而且是說鬼故事,說完後哪一條有動靜,就走哪一條。」
「你該不會想挨揍吧?」徐忻弘一用力,將她拉開人群,以免她有什麼意外。
這一拉,才讓他猛然想起︰原來他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
他感到一陣悵惘,為什麼他沒有絲毫感覺到自己的冒失?為什麼他那麼自然、理所當然地
去觸踫她、對她輕言細語?難道是因為她有幾分像相片中的那個女孩?或者在黑暗中,他把她當作是她?
丁曼雯才沒想那麼多,黑暗中,每個人都怕得要死,哪里顧得了身邊的人是誰?況且,她光是嚇他們就忙得不亦樂乎,哪里管得了冒失不冒失。
「這樣好了,我們擲銅板決定,人頭走這一條,梅花走那一條。」丁曼雯又饒富興味地提議,故意考考這些人的智商。
「依我看是把丁曼雯抬起來丟上去,落下來後,正面朝上走這條,反面朝上走那一條。」秀秀有樣學樣的。「丟銅板去哪里接?再多也不夠丟。」秀秀不免有幾分賭氣的意味,看見丁曼雯與徐忻弘那麼接近,她心里就不舒服。
「唉呀!小珍怎麼不見了?」丁曼雯又故意嚇人。
不過這一次沒有人上當。
「走這一條好了,看起來平穩、寬坦些。」癩痢頭各往兩個洞照了照後,還是自己做了決定。
于是一群人又向另一條岔路出發。
「喂,你們有沒有覺得愈走愈冷?」秀秀邊哆嗉邊問,還邊找溫暖的人靠。
她走在丁曼雯的後面,當然是想辦法跟上丁曼雯,往她身邊靠。
丁曼雯自然就牽住了她冰冷的手,還邊說︰「你可能是個早產兒,月份不足血氣較虛,也許你是需要點母愛。」她煞有其事地佔秀秀的便宜。「叫聲媽吧!」
「乖女兒!」秀秀機伶地應了話,反佔丁曼雯的便宜,邊又不動聲色地伸手去拉徐忻弘,示意他跟上。于是她名正言順地靠近了徐忻弘,達成她的目的。
徐忻弘坦蕩磊落的一手被秀秀拉著,另一手牽著宗宗,繼續這一趟新奇詭異的山洞之旅,說不定他們會走到地心,或踫到化石。
「前面有一副……骷髏頭……」又是丁曼雯的聲音。
走出山洞已經是太陽西沉的傍晚時分。每個人鞋上、褲子上,都沾染了泥巴,正魚貫從一條雜草密布的小徑走出來。
「我們一共走了幾個鐘頭啊?太陽都快下山了。」一向注重時間觀念的小珍抬手望表,指針指著四點三十分。「哇,我們至少進去了四個小時。」
「怎麼樣?過癮吧!」癩痢頭得意地問。
「下次我再也不來了。」秀秀趕忙聲明。「里面又黑又冷,還不時有人尖叫,又找不到出路,我還差一點跌倒呢!幸好小徐拉住了我。」若是每次都有他拉她,再約個一百次她都來。好玩不好玩是其次,有小徐在,才是最重要的,何況是那麼近的接觸。
「來也沒關系,以後丁丁就在出口等。」小胡「大義滅親」地說。「哪有人會在這麼恐怖的地方講鬼故事?還一連講三個,你看我的腳,到現在還在抖。」她趁機狠狠瞪了丁丁一眼。
「喂!我是在做好人好事?NB123?!」丁曼雯可有一大套理由。「我是免費替你們
訓練膽量,又怕你們旅途無聊,才浪費口水講故事給你們听。一面擔心故事不夠精彩、沒有臨場靶,還附加了音效,一面又怕沒有達到訓練膽量的目的,腸枯思竭地想出三個最恐怖的故事,哪知道你們這些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丁曼雯伸手向他們指了指,然後飛快地奔下小山坡,遁入冷飲店。
在他們全部下山坡之前,丁曼雯已經拎了一大袋飲料出來。「喝飲料吧!我渴死了。」
「嘿!最近賺了不少?這麼凱。」秀秀邊嘲諷著,邊拉開拉環,冰水下肚,真是舒暢。
「是我哥跟我姊熱情贊助的。」丁曼雯沒頭沒腦地解釋了一句,便又專注于她的飲料中。
倒是秀秀與汪曉彤丟給男生們一人一罐,其間,秀秀還幫徐忻弘拉開拉環,真是既體貼又周到,令在場的男生欣羨不已。而女生則對她大方而露骨的表現不敢恭維,畢竟高雄不是開放的城市,十七歲也不是該太主動的年齡。
徐忻弘真是受寵若驚。雖然這只是個小小的動作,但他知道其中包含了莫大的用意。若不是不想標新立異和被冠上不合群、自命清高的罪名,他實在不想動那罐飲料。結果,他在秀秀的注視下,喝完了那一罐,還把空罐捏扁,投入路旁的垃圾桶。
「走嘍,去海邊看夕陽。」癩痢頭吆喝一聲,便與男生們往停車場走去。
「小徐,你真是走狗屎運了,右邊一個美麗的丁丁,左邊一個可人的秀秀,看來這下子你要三貼了。可憐的老爺車!」胖胖在經過他的車尾時,拍了一下座墊,同情地說,同時引起了防盜器熱烈的回響。
「放心,我不會讓我的寶貝車吃那種苦的。」他也不會讓自己陷于兩難的境地,他想。
事實上,丁丁才是他今天一整天的責任,從一大早她站在他的車旁時,就已經開始了。
徐忻弘刻意把機車停在丁曼雯的面前。「上車!」他當然不會讓那個「不屬于他的責任」的秀秀有機可乘。
丁曼雯看到了秀秀不甘心又慍怒的眼神,但她並不把它當一回事,因為她實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車隊行經許多標示著村鎮名字的綠色指示牌,除了癩痢頭外,恐怕沒有一個人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
仿佛是鑽遍了所有林園的大街小巷,他們在暈頭轉向之後,終于在一個擠滿人潮的海堤上停了下來。
「哇!好漂亮。」女生們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