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我說過,我不是妳媽,不是那個賤女人!」怨憤的語氣,已有著抑不住的狂亂,接著她再道︰
「生日快樂?哼!什麼生日快樂?要不是這場生日舞會,達暉也不可能認識蘇敏,還跟她陷入熱戀。
從那時候開始,我從沒有一天過得快樂……」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林美霞有自嘲,還有惱恨。
「剛開始,我也哭、也鬧,甚至還對達暉造謠,說蘇敏有別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只對他好!
可是達暉仍然很包容我,沒有生氣。最重要的是,他始終相信且深愛著蘇敏,直到我鬧自殺,他才忍不住想離我遠去。
到那時,我才終于了解,今生想跟達暉改變這種兄妹之情而成為男女之愛,已是不可能。
所以,我改變了自己。為了能留在達暉身邊,我假裝接受蘇敏那個賤女人,然後做她的伴娘……也同時天天詛咒她趕快死掉!」
「妳……」
靶覺冷颼颼的寒意,從下肢寒上背脊,再漫向全身,小盼忍不住輕撫著雙臂乍起的雞皮疙瘩,僵硬著身子再听下去——
「哈哈——沒想到我的詛咒那麼靈驗,那個女人真的死了!
唯一的遺憾是,達暉也跟著死了。就在生下妳不久之後,達暉帶蘇敏要去做產後檢查的路上,他們發生車禍死了。
因為他們都是孤兒,又是承租我們家的房子,所以警方通知了我,而我也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人……只可惜,我還是連達暉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爸爸、媽媽……」雖然林美霞所說的故事,小盼才消化一半,但眼淚卻不自覺地汩汩而流。
「當時,我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收養妳,直到我父母逼我嫁,我不得已才帶著妳躲到南台灣來。
我以為,依我對達暉的愛,我或許也能愛妳!何況妳會說話後,就開始喊我媽媽,于是我告訴自己,也欺騙自己,妳就是我和達暉的孩子,誰知道——」
語句一頓,林美霞就像是從回憶中醒來,再狠厲地瞪過小盼之後,才以怨恨的口氣道︰
「妳愈長大,就愈像那個毀了我一生幸福的賤女人……」
「所以妳變得不能忍受我,也無法愛我,甚至我的畢業典禮,妳也都借口不參加,還騙我說妳身體不好,要我做許許多多不是我年紀小可能無法負荷的事,只為了報復我媽媽?」前後串聯,小盼下了這樣的結論。
「妳說得一點都沒錯!不過,這些都還不夠泄我心頭之恨!」
「不夠泄妳心頭之恨?」感覺驚悚正以超速漫向全身,小盼卻無力掙月兌。
「奧圖先生,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該把她帶走了。還有,楊小盼的英語沒有問題,你可以跟她溝通。」
「帶走?」
又是一陣驚愕之後,小盼這才看到客廳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外籍男子。
他那張嚴肅得不像個人的面孔,還有不止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雖然穿著干凈,棕色的頭發也抹著發油,梳理的很整齊,但小盼怎麼看,都覺得他就像個科學怪人,只除了他臉上沒有許許多多的縫痕。
「楊小盼,奧圖先生是跨國郵購新娘的中介,我早已將妳賣給他了。」眼看著那張和蘇敏幾乎一模一樣的嬌美容顏,想著自己將親手毀了她,林美霞幸災樂禍的說著。
「妳、妳真的把我賣了?」小盼一時間根本無法面對,曾經是親愛的媽媽,現在宛如羅剎女的林美霞。
「還有問題嗎?」向前一步,面對小盼的驚駭,林美霞狠心地再補上一句,「祝妳旅途愉快!」
這趟旅途怎麼可能會愉快?她是被賣掉耶,又不是去旅行!
一路上,小盼豈止是渾渾噩噩,一雙靈眸大眼,除了是哭盡後的紅腫,更是無焦距的空洞。
她就像是一個沒靈魂的洋女圭女圭般,被人帶著上車、下車,再上飛機,經過十數個小時的飛行,眼看著飛機即將下降,前方的液晶屏幕也顯示著目的地——西斯洛飛,小盼的心情幾乎跌到谷底。
想起先前她假藉上廁所,企圖對空姐說明自己的處境,並請她們代為報警救她,結果話都還來不及說完,那個科學怪人卻不知從哪里變來了一張醫生證明,說她不但得了被害妄想癥,還有中度的攻擊傾向。
哇哩咧……什麼叫中度的攻擊傾向?難不成有誰知道自己被變相綁架,會不想反擊?
還有,她也希望這一切,包括被假藉郵購新娘之名,而行販賣人口之實的事件,都只是惡夢一場呀!
媽媽還是親愛的媽媽,她也還是個平凡無憂、一心只單純想著趕快賺錢,好替媽媽治病的楊小盼。
而不是像現在——必須去面對一個血淋淋的真相,還有一個可怖的未來!
此刻,她有中度的攻擊傾向這件事,經過傳播,她已成為飛機上的危險人物,不但被特別隔離,機上的所有人員更避她如蛇蠍,就連空姐送餐點的時候,也都透過科學怪人的傳遞,根本沒人敢直接跟她接觸。
所以,現在就算小盼還想求助于誰,或是想替自己辯解,那張寫有她患了被害妄想癥和有中度的攻擊傾向的醫生證明,根本就是假造的,恐怕也不可能了。
「我警告妳,楊小盼,我最討厭人家給我惹麻煩,所以如果必要的話,我不會手下留情的!」知道小盼企圖逃走,奧圖冷冷的出聲警告,「記住,不要自找麻煩!」
好冷!就像一個冰塊突然被丟進她的衣服里似的,那種瞬間冰凍的感覺,讓小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絕對不會懷疑科學怪人的話是恫嚇!瞧他那雙亳無溫暖可言的眼瞳,還有那大塊頭,再加上指關節上的硬繭,在在說明,他是一個冷血的打手。
有了這種自覺,小盼原已沉到谷底的心,更加絕望!
不想屈服,又逃不了,這兩種煎熬,幾乎使小盼心力交瘁。
出了機場,奧圖將她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上。
小盼冷淡的看著那個跟奧圖交頭接耳,忙著點交現金的男人,知道他就是自己的買主,她甚至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天,這個男人跟豬八戒簡直沒有兩樣!
金褐色的頭發枯得像稻草,還糾結在一起,就好象許多天沒洗頭似的;有點下垂的眼瞼,和一對混濁的黃色眼珠子,使他在瞇著眼楮打量她的時候,十足像是狡猾的黃鼠狼在算計自己的獵物似的,讓人忍不住寒毛直豎,尤其是他咧開的嘴里,全都是令人作惡的黃板牙……
「走!」
「走?去、去哪里?」眼看著像黃鼠狼似的男人,大步往自己走來,小盼無措的只想往後逃跑。
只可惜,就像是明白她的意圖,那男人幾乎在瞬間緊緊攫住了小盼,讓她動彈不得!
「去哪里?嘿嘿!小泵娘,我老默花錢買了妳,妳想我會帶妳去哪里?」
惡心,他的口水都流到她肩膀上了!
「我不知……呃,我……我想先上一下廁所。」
「又想耍花樣?」加重手上的力道,他不容小盼掙扎地道︰「妳的所有伎倆,奧圖可都跟我說得清清楚楚。
雖然妳長得比我想象中還要漂亮,細皮女敕肉的也讓我很滿意。不過,如果妳要是敢在我面前耍花樣,我老默絕不會憐香惜玉!妳听清楚了沒有?」
她從來沒見過如此猙獰的臉孔,黃濁的眼珠子閃著陰沉和算計,被他撫過的臉頰,就像是被一層冰霜覆上似的,沿著脖頸,幾乎凍僵小盼全身。而那種冷到骨子里的寒,讓小盼的行動更像具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