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妹妹教訓哥哥的?」
妹妹?哥哥?
文晴一下子僵直,不知該如何反應。
「唉!終于大功告成。」于信拍拍手,「好了,夜了,快去唾吧,明天還要上班。」
文晴依舊一動不動地杵在他面前,目光緊緊地鎖著他。怎麼會?在他眼中,她竟看不出分毫的不舍。
「怎麼了?」
于信不解文晴突如其來的奇怪舉動,她一步步地靠向自己,最後用雙手緊緊地圈著他,埋在他懷里。
為何在他眼中,她看到的不是感傷、依戀……而是興奮,希冀,是她看錯了嗎?
「我舍不得你!」
文晴聲音低啞,如泣如訴,蒙上了淡淡水氣的眼陣怔怔地望著他,試圖在他身上找出一些異樣的情緒,但——
「傻瓜!幾年而已,我又不是去了不回來。」
對,只是幾年而已,但對于一個每時每刻都思念的人來說,卻漫長得幾乎遙不可及。
文晴放開環著他的雙手,驀然轉身。
是他將自己的感情藏得太好,還是他對她根本就從沒投注過任何感情。
文晴擁著被子,不敢再想下去,怕量後的結果是自己所不能接受。她覺得自己是個懦弱者,逃避著某些隱隱約約的事實。
不知何時,半寐著的文晴听到了極細微的聲響,她的神志還未完全清醒,恍恍惚惚的,便不加以理會。直到一聲關門聲清楚地傳人她的耳里,才霍然驚醒——他走了。
她立即從床上彈起,箭般地沖了出去,她想再見他一面,只是一面。
當她沖出門口,他已經上了車,發動引擎。她仍不死心地向他奔去。哪怕只有渺茫的機會,她也不願放過,她多希望他可以突然間轉頭,望見她,或者突然間記起了什麼東西沒帶,或者車子突然間壞了……
但隨著車子的不斷加速,他離她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文晴無力地跌坐在馬路上,心中難受莫名。把頭埋在雙膝間,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胸中就好像有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實實地把她壓著,讓她喘不過氣。她蹭著腳,扯著衣服,想把那塊大石推開。她像是一個受了滿肚子委屈,卻無從發泄的小孩,那般的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久久,她才從馬路上站起來.覺得頭好痛。
他提行李的時候不知有沒有發覺它格外的沉重,因為她直覺自己丟了一顆心。
以後的四年,于信會定時捎些消息回來,無非是關于些健康、工作之類的。這樣的情形,文晴早就料到。以他的個性,有時間也趕快抱起那比枕頭還厚的書,哪像她,專門花時間放在那些無謂的「腦力勞動」上。與她比起來,他明智多了。
有時候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有時間就滿腦子都是他,想想他忙不忙,過得好不好……然而她見惠惠她們卻從來沒有這些情緒。真奇怪,日夜思念他的不是他最親的親人,竟是她這個相識不過五個月的「妻子」。既然不知如何解釋,那就任自己跟著內心深處的感覺去走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逐漸認清了一些事,也敢于面對那她曾經一再逃避的答案,原來,他自始至終就把她當成妹妹般看待。他會像對他的兩個妹妹般的對她,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體貼入微的關心……他給她所有哥哥應該給妹妹的,唯獨吝嗇給予她丈夫應該給妻子的。可惜的是,她要的只是後者。
她的婚姻就好像是一場交易,父親出資金,換來公司的發展,還賺得了一個好女婿;他出賣自由以及些許的關愛,換取了家族公司的復興和個人的發展。
在這場交易中,他們都獲得了兩倍的回報,只不過她是最大的輸家。她不單輸了五年的青春,五年的感情,還有曾經堅守了二十四年的心,
既然這場交易,她毫無好處,那她又何必再繼續。這是作為一個商人所應有的精明,
把一場婚姻比作是一場交易,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但只有這樣,她才能忘記他的好,讓自己死心。
于信一如文晴所料的答應了她的要求。其實她知道這—直是她單方面的掙扎,只要她想,她說出來,他總會不問原由地答應她的一叨,包括離婚這樣重大的事,他總是這樣,她最痛恨的也就是這點。
今天,于家的飯桌上出現了空前的大混亂,十幾雙筷子同時撞在—起,
「啪——」「撲通——」「哎呀——」
鎊種聲音同時崩出,過後才發現,長長的紅木飯桌上掉滿了各種各樣的菜肴,而坐在放湯處的于惠和于穎猛地用面紙抹面,看來又有兩套新衣服報銷了。
發生了什麼事,該不會是于家的人玩到沒什麼好玩,改用筷子作戰斗武器來拼個高低吧?
當然不是啦!他們是爭光恐後為某人夾菜而已,究竟是誰值得十幾個人不惜筷子打架也要爭著為他獻殷勤呢?那就是離家四年,現在終于凱旋而歸的于信。
在外四年,她好不容易左盼右盼才盼回來的于信,無疑是「文衡」的大功臣,但現在無疑的是他永遠是于家上上下下量重要的人,且並不會因他的身份地位的改變而改變,所以于信今次回來,于家上上下下無不感動得熱淚盈眶,有以上的熱情失控的舉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信,這次回來,不走了吧?」于夫人在夾萊的同時仍不忘問了問她最掛心的問題,其實也是某個人最掛心的問題,她想。
「爸說過兩年他就會退休,我得在他身邊學習。」
「哦,那這樣說你會長年在家嘍!」
媽的腦筋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不靈活了,明明都曉了還問,莫非——
「對,我會長年在家,會時常回來看你。」
哪知——
「不必了,我身體好得很,沒病沒疼的,你不必常回來看我,如果你真的要表示孝順的話——」
于夫人把尾聲拉得長長的,兩只閃著精光的眼楮不停地在兒子與媳婦身上溜達,卻遲遲不說出口。
文晴被她瞧得怪怪的,拿起湯碗來掩飾自己不自在的神情,又不知道媽要搞什麼新花樣。
「你們不會拂逆我的意思的,對吧!」于大人很謹慎地問了一句,得到于信和文晴的再三保證後——
她放下碗筷,端正身子,清了清喉嚨,說︰「我現在很鄭重的並且是很強烈地要求你們倆,在一年之內給我生一個可愛的小孫子。」
此話一出,文晴首當其充地第一個受害,原本已吞到咽喉里面的湯,被于夫人這樣一嚇,一下于沖上鼻子,嗆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而對面桌的于諾,也不知是不是為母親的莽撞激動得拍桌而起,桌子上的碟子也應聲移位。
「你干嘛?反對也不用那麼激動呀!」
吧夫人趕快撫撫受驚嚇的心髒,為什麼這個兒子什麼時候都這麼冒失。
「哎呀,不是啊,媽!用不著一年,十個月就可以了,就這樣了,你倆今晚開始努力。」
原本低下去的咳嗽聲,在听了于諾這一番驚世駭俗的發表後又再度高揚,于信趕快拍著文晴的背,好讓她順順氣,但,接下來的話——
「你們不知道嗎?其實生孩子用不著十個月那麼久,現在醫學這麼昌明,七個月便可以有一個健康的小寶寶了。」于穎大方地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本以為又要受于諾一翻奚落,但,出乎意料——
「你長這麼大最聰明就是這次了,好,那就七個月吧!」于諾拍了一下桌子,算是定案。
這一次可不是驚世駭俗這麼筒單,簡直就是驚天動地,文晴嚇得背脊發涼,手腳不斷地冒冷汗,緊抓住于信手臂的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能讓于信痛得緊皺眉結。由此看來,身為未來媽媽的文晴可不是一般的受驚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