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母的神情有點曖昧,小邪比往常正經了些,連向來忠耿慈藹的老管家看著她的目光,也好像透露出神秘的意味。怎麼回事?是她心理作用嗎?
難道……她忽然明白。一定是小邪已經把他們的事告訴了家人!
想到這點,尹汐池胸間就掀起甜甜的漣漪。其實,自己此次心血來潮硬要跟小邪回來,即使只能逗留短短的三天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形──應該便是要與父母分享「喜訊」吧!
唉!是不是每個熱戀中的人都有這種迫不及待的心態?雖然,尹汐池認為這件事用「噩耗」來形容會比較貼切些……飯後,眾人在客廳繼續聊天。
逮到個邪犰上洗手間的機會,尹汐池立即「進諫」。「爹地!小邪根本沒在替你做事!他每天都游手好閑、四處亂晃,吃喝玩樂兼管別人的閑事!你不能太放縱他!」
「做事講求方法及效率。」尹傳雍啜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小邪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恰當的方法同時完成許多任務。快、準、圓滿,完全教人放心,有時候連我都不得不佩服,這小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小邪天生就聰明機靈,能夠一心多用,最難得的是他竟還這麼乖巧懂事!」
尹夫人附和夸贊。
听听!這──這是什麼話?尹汐池耳根極度難受,當即強力辯駁。「他明明每天閑晃沒做正事!那些任務他一定是找了一堆人幫他完成,然後自己就在一邊涼快,還當作那全是他的功勞!」
「如果他能夠找到那麼多人替他辦好那麼多事,然後自己蹺起二郎腿坐享其成,豈不是表示他更厲害?」尹傳雍笑望著瞪眼鼓腮的愛女,「智者動腦,次者出手,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啊!」
天!老爸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尹汐池決定使盡渾身解數「進讒」,誓要令冥頑不靈的父母覺悟他們是「誤把奸臣當良將」。
「他做事投機取巧,卻又揮霍無度,亂花我們尹家的錢!平時全球飛來飛丟浪費機票不說,現在還在紐約定居,住華屋買名車,風流快活貪享受──」
「這些都是必要的。難道你要小邪睡街邊、走路去出任務嗎?」尹夫人笑著說道。心想︰真是個傻丫頭!
「何況,比起小邪能為我們做的,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尹傳雍道︰「即使他住別墅,坐勞斯萊斯,一張金卡隨便刷,算起來我們還是太虧待他了。」
尹汐池簡直無法承受如此打擊。一張金卡隨便刷?太不公平了!老爸給她的零用錢總是剛好而已,有什麼較大的支出都得詳細報告才能申請到「經費」,更別提揮霍些,害她這億萬富豪之女就像是當假的!如今,一個外人竟反而有張「不爆金卡」?
「他心腸壞,有虐人為樂的變態傾向,持著一點小聰明,最喜歡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尹汐池深明若不作徹底的人身攻擊,自己這對可憐的、被蒙蔽的雙親,斷然不會醒悟!
「你從小就嚷著小邪整你、耍你、欺負你,可你到底損失了什麼呀?」尹夫人促狹地笑問。
尹汐池頓時啞住。她……她已經整個人都「損失」掉,鑄成了一生的「悲劇」,還不夠嚴重嗎?
「他拈花惹草、放蕩濫交,哪時候染上愛滋病都不知道呢!哎!你們沒看過他左擁右胞的德行,什麼女人都有!」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招了!如果還無法將他告倒,她大概只好去撞牆……「小邪私生活的部分,我們本來就無權干預。」尹傳雍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還沒結婚,女朋友眾多也沒什麼不可以。小邪最懂得分寸,一定會作出最好的選擇和決定。我們只需要祝福他就行了。」
「憑小邪的條件,女孩子要不愛上他恐怕很難。」尹夫人由衷地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發光體,注定要受狂蜂浪蝶包圍。真不曉得哪家的女兒有這種福氣,能夠嫁給小邪!」
尹汐池差點暴斃,終于不得不接受殘酷的事實──這世界早已沒有天理了!
此時,邪犰才回到客廳沙發處,坐下。
瞧他得意微笑的賤相,她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一直躲在洗手間干那竊听的勾當,等到確定她一敗涂地,他才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進一步刺激她?
「我們在談論你o也!」她改變戰術,來個笑里藏刀。
「哦!」邪犰悠然地叉起一片水果。
「我已經把你暗地里做的所有壞事,全部一五一十告訴爹地了!」
「哦!」邪犰優雅地將水果送入口中。
「爹地決定炒你魷魚,要你馬上滾蛋!」
「哦!」邪犰再悠然地叉起第二片水果。
她氣得哇哇叫道︰「爹地、媽咪,你們看到了!他就會在你們面前裝無辜、裝好人,私底下卻原形畢露,用最卑鄙無恥的手段騙我跟他一起!」
「真的?」尹傳雍夫婦齊聲驚喊,同時望向邪犰。
怎麼?爸媽還不知道?尹汐池也驚詫。
「教主與夫人的恩重如山,小邪不如此,又何以為報呢?」小邪垮下臉,無限委屈的說。
「再沒有更好的回報了!」尹傳雍亦垮下臉,無限愧歉的說︰「只是要你作這麼大的犧牲,我們夫妻倆又于心何忍呢?」
二人相視大笑,默契十足。
「總算讓我們等到這一天!」殷盼多年的美夢終于成真,尹夫人綻開最欣慰的笑容。「小邪,你居然真的肯要我們尹家這魯莽的笨丫頭!」
案母「恨不得倒貼全副身家,只求小邪要她」的反應,立時將尹汐池氣跑,沖往後花園。太太太太過分了!聯合起來這樣欺負她!她永遠不要再見到他們三個!
其實,尹傳雍夫婦之前已得知「喜訊」,剛才只不過是故意逗逗她而已。
邪犰微笑站起,慢慢跟在後面。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深邃的目光對上了尹傳雍的。
他倆心領神會的一瞥,無需任何言語已訴盡所有。
目送尹汐池與邪犰一先一後消失的背影,尹夫人熱血沸騰,臉上的神情矛盾地揉摻著欣悅、淒楚,微顫的雙唇抖出幾個字。
「小邪和汐池……像不像……」
「當然不像!」尹傳雍斬釘截鐵地打斷,握牢妻子的手,「完全不像!小邪是好孩子,他一定會保護、照顧汐池一生的!」
語氣中,卻無可避免地因為某段往事的勾動,而氤氳起惻痛的味道……尹夫人怔怔點頭,淚水已滑下腮頰。
***
咦?怎麼迷迷糊糊的又被他騙進懷里啦?
尹汐池清楚記得,自己如何怒氣沖天的沖入後花園,一邊蕩秋千一邊咬牙切齒詛咒那只姓邪名犰的動物下地獄,然後眼前便冒現一抹可惡的邪影,她遂蕩高秋千準備撞死直直走過來的他,替人間除害!
也不曉得怎麼回事,眨眼間,情勢已然變成──
蕩秋千的是他,她橫坐在他腿上,雙臂牢牢環住他的頸項,以防整個身子跌落……「你覺不覺得你才像是我爹地媽咪的親生兒子,我反倒像是撿來的?」
「從遺傳的觀點看來,確實如此。」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豬!」她笑叱他,並輕咬他的耳朵。「奇怪!就算是親生兒子,也不該這樣盲目的寵溺你嘛!」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邪犰悲嘆,「生了個注定無法成材的白痴女,他們自然要將全部的希望托付在我的身上!」
惡毒!她空出一只手來撕他的嘴,忽然想到,「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