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在我好小的時候曾經想過,若是爹爹能這樣牽著我的手,會是多幸福的事。」
路繼堯在她茫然的眼中看到了失落,原來她正看見一個父親牽著小女孩的手,在各攤販前閑逛。
那是她所企盼的天倫之愛。
忽然,他對于之前以她父親譏諷她而感到一絲愧疚。
「我們到福輪寺去看看吧!」他抓住她的手便往人潮的縫隙中穿了出去。
孟離霜有點後悔那番感嘆竟然結束了他們在此處的游玩,但是她隨即甜蜜的想,她一發覺到他也在乎她,而她,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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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輪寺上香析福之後,路繼堯又帶她往寺廟的後山走。
那里空氣清幽,風景怡人,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看看景色聊聊天,等到他們踏上山頂的時刻,天色已近黃昏。
「糟糕,我們出來太久了。」她驚呼,擔心這一路回去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
「別擔心。」他拉下她,讓她坐于身側。
他好溫柔,這一次他是卯足了勁睹這一場嗎?他早該知道她的心已經非他莫屬了,他有必要這麼用心嗎?她心中不禁嘆息。
「我想讓你看看這里的夕照。傳說中,這兒的落日會降福,可以保佑你福祿延年、心想事成。」他睇著她,淡淡的語氣十分溫醇,卻又十足地魅惑。
「真有這說法?」而他竟然相信?她為此瞠大眼楮。
「這並非沒根據的,傻瓜。」他要她看著眼前一大片的雲海以及夕陽,彌漫在兩人之間的微微情愫就這麼心照不宣地落在兩人的心坎上。
「福輪寺的大佛,就是在這落日之下得道的,而那個發現他仙逝之人,亦是在此之後,莫名其妙地一身病痛全好了,你說玄嗎?」
「真玄,但是我相信。」
他真誠的笑了,孟離霜因這發現,滿足感漲滿了心房。
「你看,夕陽正要落下。」
她屏息地看著太陽落人雲海,沒人山間,雲彩是那麼地絢爛美麗,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教她感動。
她要是在此刻死了,想必也是幸福的。
「在想什麼?」他淡淡地問。
「我想,我若是死了,必是已心滿意足。」她笑著回答。
「不許胡說。」他發現自己很討厭她這麼說。
盡避他還未明白他自己的想法,然而他不喜歡听見她提到那個不祥的字,不允許她的生命再次染上那陰暗的淒楚。
這是他將陷落的預兆嗎?可是他卻不想否定自己極有受她吸引的可能。
「我剛剛許了個願。」她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
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他只是下意識地移開視線,漫不經心的道︰「將那個願望當成你心中的一個回憶吧!」
他不願面對,她若在他眼前剖心告白,他會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
她的溫順又再次擊上他的心,心頭一陣強烈的悸動,那股溫熱是那麼地震撼呀!
他眼神既復雜又狼狽,不敢承認他早已動心的可能,又沒有理由辯駁對她的心慈手軟,是因他早已愛上她。
「繼堯……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她的嬌柔是這麼真實,而她的心思自始以來就是這麼地坦然,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兒陰謀的影子,只是她是為宸烜而來,這個念頭就有如一個死結一般,他永遠解不開,越是想解,它就越是纏繞。
她是那麼清靈,恬靜自然,如果他們能撇開那些不談,他的人生是多麼的渴望她來陪伴……
這個念頭又有如鞭笞一樣驚醒了他,徹底地喚回他紊亂的情思。他不應該有這種想法!懊死,他瘋了!
然而在面對她那雙閃動情感的眼眸,他又無法說服自己狠下心。
「你想怎麼喊就怎麼喊。」他佯裝冷漠。
孟離霜的小臉黯淡下來。
在他決定帶她出游的時,她便在心底告訴自己,听從心底的話,好好去愛他,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了,然而在面對他的拒絕之後,竟沒想到挫折感會這麼大。
她淡然一笑,沒發覺自己那抹笑是那麼的苦。
他被她的怯懦揪疼了心,她在使盡全力想得到他的愛的同時,心中也壓抑著被拒絕的怕,這一刻她的膽怯在他的眼底竟是這麼明顯,可他幫不了她,也無從幫起。
他心疼她的苦楚,她只是單單純純地愛著他呀!
他又能回報她什麼呢?
想到這兒,路繼堯臉色碎然一變。他竟然想回報她,這怎麼可以!
當初會與她再定下這個約定,全是由于她眼中還有別人,他發現她在宮中的忍耐全是為了宸烜,這讓他無法接受。她是他的女人,理當除了身子,全副心神都只有他才對,她怎能在愛著他的同時又要顧及他人?
所以他要將她的心完全賭回來。
久久,孟離霜的聲音喚回他遠揚的心思。
「咱們回去吧。」
他猛地鉗住她的柔荑︰「告訴我,今日出游,你快樂嗎?」
她注視著他,澎湃的愛意如潮,不斷地往上涌,綻開燦然的笑顏。
「我很快樂。」是的,只要能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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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白的月照亮他們返程的路,路繼堯與孟離霜並肩走著,不說話,只是享受這一刻彼此相屬的心滿意足。
晚風吹來,帶來些許寒意。
他伸出手臂將她往自己的胸懷靠攏,這才發現她的身子竟是這麼地瘦弱,脆弱得仿佛他只要一用力就得以折斷。
可這副小小的身軀有多麼倔強,他曾—一領教過。
她的外柔內剛,使他幾要心折。
他手心的顫抖是那麼壓抑,那麼害怕破壞這一刻的和諧。
這單薄的身軀始終想撐起她無法負荷的一切。
他想起她的童年,想家著一個孩兒日夜受盡屈辱煎熬,想得到的也許只是一個真心的笑,沒有任何雜質的的笑。
可她始絡得不到,而他還殘忍地在她的膿瘡上灑鹽!
將她更摟近了些,他莫名地貪求她身上的氣息。
「……繼堯?」
曉得她也許被他的動作驗著,他松了勁道,隨便找了個借口道︰「你在發抖,冷嗎?」
她能說那是出自從心底的寒顫嗎?怕這一刻消逝得太早?
不敢提,她的疑慮終究在膽怯之下化成了沉默。
「在這兒等我。」
看著他匆匆走離,心中的失落再次涌起,直到窒住了氣息,她才發覺愛一個人真的是那麼的無可藥救。
他去哪里?他是不是就要這樣扔下她,不再回頭,讓她這短暫的幻影成空?
可悲呀!她哀憐自己什麼也沒法做,當這場愛情只剩下祈求的時候,她還握有什麼?
至少為了孩兒,她要放手一搏。
心中這樣的安慰自己,她願意等候,無論是千山萬水相隔,她堅信他會有明白她心意的時候,只希望他的到來別太遲阿!
她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足足有半刻鐘,他的身影仿佛一直駐足在那兒,可是她知道,那不過是她的幻覺而已。
好久好久,仍然見不著他回來,他真是將她拋下了?
嗤笑的魔影自心中顯現,譏笑她再次上當,諷笑她將假戲真作,笑她在游戲之中再次陷落,聲聲訕笑交雜成陣陣魔音,侵襲向她疼痛的腦子,她手抵著額,想將那幻影逐出腦海,卻怎麼也做不到。
那魔魅不斷纏縛著她,承受不住它帶來的疼痛,她眼前一黑,身子往一旁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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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走……
路繼堯手里拿著方才向店家買來的兩只暖爐,全身因她的驟然昏厥而生冷。
傻瓜,為何不走呢?
他是故意放她一個人在那兒的。倘若他永遠都不回來了,她仍然等嗎?
將她的身軀抱起,讓她依偎在胸膛前,兩個暖爐靠放在她的懷中,讓她的身子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