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怎麼辦?往下跳又沒那個膽子,想順著鐵窗爬下去,偏偏自己的腳又不夠長,構不到鐵窗。好吧,她想放棄的爬回房間去,但看這樣子,自己根本沒那能耐!想到這里,她忍不住開始在心底埋怨著這一切。我為什麼要這麼多事去爬這陽台?
又為什麼要多事的冒充宇湘?更重要的是,我的手好酸,看來也支撐不了多久啦!她忍著痛地在心中開始考慮要不要大聲呼叫,但那個結果恐怕不怎麼好看。要是嘉澍問我為什麼會吊在這半空中晃來晃去時,我咳怎麼回答他?乘涼?
手不但酸痛,而且手心流著的汗讓她有些擔心,只好輪流地在短褲裙上擦著手。怎麼辦?想到自己竟然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她忍不住的掉眼淚且不知所措。
都是嘉澍啦!他……誰教他那麼獨裁的想控制明昌,現在又進而想要控制宇湘的生活。誰救他那麼討厭!人家都跟他說明真相,而且道歉了,他還要如期舉行婚禮。都是他啦!他怎麼能那麼無動于衷的就這樣宣布要結婚……他怎麼能在不愛我的情況下說出結婚的誓詞呢?討厭,就算我真的很喜歡他,他也不能就這樣的……等一等,我……喜歡他?
羽翔疑惑地再換以左手擦擦汗,心不在焉的看著左手手掌中那塊擦破皮處所冒出的絲絲血跡。
我喜歡他?這句話像是塊小石塊掉進平靜的湖面般,在她心底激起層層的漣漪,而至演變成洶涌的波濤。她吃力地再敬上左手去握住欄桿,心疼地檢視著右手那折斷了的指甲。
天!我還真的很喜歡他耶!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緊張地將兩只手一起握住那根鐵欄桿,腦海中一再地搜尋著任何的蛛絲馬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他很溫柔地銀自己喝雞湯,還是每晚他親切的恨我聊著時事,或是靜靜地轉音樂開始的?她咬著才地掙扎著活動自己酸痛而僵硬如石塊的手臂。
不,應該還要早一些。那麼,是在雲屏夫人家的那次見面嗎?也不盡然!那麼是……她有些悚然地想起當自己和他第一次在那家紛鬧的西餐廳見面的情形。
在人聲鼎沸的餐廳內,我只見到他那對深遂迷蒙的雙眼,雖然很凌厲,卻也寫滿了孤單。他令我想起了翱翔天際的鷹,似乎很想放段加入別人,但或許是他一身傲骨,也可能是為了他那不凡的氣勢,使他在人群中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而只能獨自棲息在角落中,用他褶褶逼人的眼光,打量著他人。
而我,就是被他那種懾人的孤獨所吸引的。否則,我又怎麼會如此放心而無異議的跟著他的話行事,而故意去忽略心中的警告訊號?
手臂像是被漿打過般的僵直,羽翔抬起頭望向黑漆漆的夜空,忍不住低聲地嘟噥著︰「程嘉澍,我會被你害死的……」
令她大吃一驚的是背後竟然幾乎同時地響起了一聲輕咳,然後是那個令她頭皮發麻的聲音「咳,羽翔,需要我幫忙嗎?」那個令她如此狠狠的掛在這裹的男人,正帶著一抹好玩的神情,抱著雙臂地看著她。
「嘎,嘉澍!你幾時站在那裹的?」尷尬以最快的速度將紅霞鋪滿了羽翔的雙頰。
「夠久的了。讓我想想看,嗯,我應該是從你踢鐵窗踢半天,把我種的仙人掌都踢翻了的時候起,就站在這里的。」嘉澍慢條斯理的說︰「我可以請問你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地吊在陽台上嗎?」
困窘至極的羽翔只能磨磨牙地翻著白眼。「如果我說我是在這裹乘涼,你會相信嗎?」
「唔,這倒是挺睿智的答案。但是……到樓下的庭院不也能達到同樣的目的嗎?」
嘉澍慢慢地踱列羽翔身下。「還不說實話?羽翔,這郊區的庭院是很容易藏匿一些不受歡迎的小動物的唷!」
「譬如說呢?」羽翔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各種想像和酸澀的肌肉都不停的向她抗議著。
「譬如說一些毛絨絨的小虱子啦,也可能是蜘蛛、蜜蜂,我也看過癩蝦蟆、青蛙。
噢,對了,前一陣子車道上還不時可以看到被輪胎壓扁了的老鼠跟小蛇。我想你一定是個很有愛心的女孩子,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地在這裹乘涼吧!」嘉澍說著在原地朝後一轉。
「嘉澍,你要到哪裹去?」驚慌過度的羽翔忍不住尖叫地喚住他。
「我進屋裹去。因為我年紀大了,這屋外的濕氣太重,有礙健康。」嘉澍說著朝羽翔揮揮手。「你好好兒玩,只是別忘了明天可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又急又氣的羽翔只能恨恨地踢著腿,雖然萬分不情願,但也只好準備向他低頭。
「嘉澍,我……」
「嗯,怎麼樣呢?」嘉澍好整以暇地問道。
羽翔抬起頭看看那個令自己的手指感到一陣麻癢的東西。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她立刻放聲大叫,並且松開雙手猛甩著。
「蜘……蜘……蜘蛛!」她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正有如一塊投入深井般的石子似的往下墜,她緊張地再度扯起喉嚨尖叫。
那個預期中的撞擊及傷害並沒有發生,她用力地睜開緊閉的雙眼,這才看清楚,自己正好端端地趴在嘉澍懷中,而褪去戲謔神色的嘉澍,此刻也是臉色灰白地抱著自己,和著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大聲喘著氣。
「嘉澍,好可怕!那只蜘蛛……」羽翔忍不住環住他的頸子,將頭埋在他懷裹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不要再來一次了!老天爺,羽翔,你差點把我給活活嚇死。」嘉澍連連做著深呼吸,剛才看著羽翔就像是失去鏈條的鐘擺似的往下墜落,他根本沒法子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沖去接住她。
羽翔抬起頭將手伸到他面前,比出個棒球大小的形狀。「嘉澍,那只蜘蛛好可怕,有這麼大一只!」
「嗯,它叫老杰克,我一搬進這間房子時它就在裹面了。」嘉澍心不在焉的回答它的話,抱著她朝屋子裹走。
「那你為什麼不打死它?」羽翔驚訝得大叫。
「為什麼要打死它?它跟我一直都是和平相處的。況且它結的網有時也會網到一些蟑螂、蜜蜂什麼的,它的存在倒是利多于弊,我看不出非要置它于死地的理由何在。」
嘉澍說著伸出一只手打開樓下一個房間的門。
「嘉澍……」羽翔不安地看著房間內的擺設。
屋裹是很普通的家具陳設,但是因為色彩的搭配得宜,使得房間里洋溢著一股令人舒適的氣氛。牆面是明亮的淺橘黃,屋裹的家具都是淡淡的松木原色,床單是墨綠底上面用黑色的細線繪出許多花紋。在床邊是條很大的地毯,上頭的圖案類似印地安民族的圖騰。
「嘉澍,我可以回我自己的房間,你……」她看到嘉澍捧著一盒醫藥箱走過來時,自然而然地閉上嘴巴。
嘉澍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用棉花沾著雙氧水消毒她手上的傷口。
看著不斷起泡的傷口,羽翔忍不住地一再倒抽著氣,她開始懷疑自己怎麼會那麼天真地想從樓上沿著鐵窗爬下去!幸好有嘉澍在那里,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拿著紅藥水沉吟再三,嘉澍最後將紅藥水放回藥箱內,轉而取出一瓶蘆薈露,將透明凍膠狀的蘆薈露敷在她的傷口上。
羽翔迷惑地看著他的動作,把手伸到鼻下,好奇地嗅著那股混有雙氧水跟蘆薈的略微腥臭的味道。
收拾好醫藥箱的嘉澍,雙手搭在背後的褲袋里,眼神莫測高深的凝視著她。這種不尋常的舉動使室內的氣氛除了有些尷尬之外,又混雜了某種說不出的親密感。羽翔望著它的表情,一時之間竟不能將視線自他臉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