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好媳婦兒。」雲屏夫人很快地走進臥房,拿出一個珠寶盒放在羽翔面前。「我也想不出該送你什麼見面禮,所以你自己挑一個吧!」
羽翔目瞪口呆地看著宛若百寶箱似的珠寶盒在眼前打開,里面有巴掌大的玉佩雕成了一幅精致的仕女圖,也有每顆都有食指大小的黑珍珠串成的項煉,有綠得沁人心肺的翡翠所列成的玫瑰胸針,也有各種寶石瓖飾而成的項煉和戒指。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塊小小的玉片,上面瓖綴了各式各樣的珍珠。
羽翔好奇地拿起那塊玉片,仔細地端詳著。「這塊玉好可愛!」她模著那些不怎麼圓潤的珠子。
雲屏夫人微笑的看著她。「那是最不值錢的一件珠寶,只是個紀念品,是明昌的爸爸們送給我的!」
羽翔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爸爸們?
「明昌的親生父親是個船員,他沒法子待在陸地上太久。對于我,他只有在每次船靠岸的時候才會想起我,說起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後來,他每次回來就會給我一顆珠子,這些珠子都是他自己潛到海底下找來的。他跟我約定好了,只要我存到十二顆珠子,他就要放棄水手那漂泊不定的生活,留在岸上跟我一起生活。」雲屏夫人有些啞然地撫模著羽翔手中的玉片。「誰想到……」
「如果你不想說下去,我們就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羽翔看到她那麼感傷,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手。
雲屏夫人搖搖頭。「不,你算是我們家的人了,這些事也該讓你知道的。你看看上面只有十一顆珠子,我永遠沒等到他的第十二顆珠子。在他的船在巴拿馬外海翻覆了,在他們找到他的尸體時,他手裹緊緊的握著一顆珠子。」
「他們將他火化之後把骨灰運回來,我將那顆珠子瓖在骨灰罐外頭。因為我有了他給我最珍貴的珍珠那就是明昌。後來明昌的繼父,也就是程先生,憐憫一個未婚女子挺著大肚子,所以他娶了我,給明昌一個堂堂正正的身分和姓氏。他並且將這些珠子瓖在這片玉上,因為我名字叫雲屏,所以他做了這個玉屏給我。」雲屏夫人把玩著那塊玉片一會兒,才堅決地把那塊玉片放進羽翔手中。「送給你吧!」
「不,這對你有這麼深的紀念性,我不可以……」羽翔惶恐地推卻著。
雲屏夫人漾出慈祥的笑容。「傻孩子,遲給早給不是都要交給你?收下吧!」
「這……」羽翔這才勉為其難的收下那塊玉屏。「謝謝媽,我一定會好好保存它的!」
「我知道。咦,明昌這孩子跟嘉澍怎麼這麼久還沒上來呢?明昌也真是的,軌這樣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裹陪我這個老太婆,真是不應該!」雲屏夫人風趣地說著,並向門口
望夫。
羽翔還來不及說話就已經感覺到那股刺痛感,明顯的感覺到頸背的汗毛一根一根豎起來,那種感覺就好似被一頭饑餓的野獸盯視著一般,似乎有種恐懼的成分正沿著脊椎向下蔓延,又似附著在血液內流竄全身。
她緩緩回過頭去,看到程嘉澍正站在門邊,用謎樣的眼光看著自己。難道他反對?
羽翔想到這個可能性,心情頓時往下沉。
但是令她困惑的是,他的樣子又不似對自己有任何成見,他只是漠然的站在那里,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龐就像戴了張面具般,今人看不清、也想不透他的意圖。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呢?
「嘉澍,我剛才已經跟宇湘聊了好一陣子,我想早些讓他們結婚,你看怎麼樣?」
雲屏見到嘉澍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迎上前去征詢著他的意見。
嘉澍悚然一驚的拉回自己在宇湘身上流連不去的眼神。剛才在樓下停車時,明昌將宇湘帶上樓介紹給母親之後,又匆匆忙忙跑下樓旁敲側擊地詢問他的意見。
「我想早些跟宇湘結婚,然後帶她回法國去住。」明昌依在車門上,探身跟車里的嘉澍說。
「回法國去住?我以為你要在台北定居了。」嘉澍大感意外地說︰「況且你母親年紀也大了,你總不能再任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獨自生活。」
「我知道,所以我要帶宇湘跟我媽一起回去。法國鄉下優閑的生活環境,對媽媽恨我們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孩子?宇湘懷孕了嗎?」這個消息照道理說是跟嘉澍沒有關系的,但是他卻感到莫名其妙的心痛。
明昌被他的問題給愣住了,過一會兒才會過意來。「噢,沒有,我們打算等宇湘適應了法國的生活步調之後,才會開始考慮生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明昌所說的每句話都似針刺在他心坎上般,使他非常難受。不論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留住宇湘!這個念頭令他有些訝異于自己的反常。天,宇湘都是明昌的人了,我為什麼還要對她存有這種不當的想法呢?
但是那種念頭卻越來越強烈,終至使他無法按捺的爆發出來。「不行!你不能回法國去住。若是你無法忘懷你在法國那種放蕩的生活,那麼你自己回法國去,不要拖著宇湘跟你媽去異鄉過那種時時刻刻擔心著你的日子。」他想也不想地即月兌口說出這些氣話,但心里卻也是有那麼一點兒當真的意思。
「嘉澍叔叔,你真的答應我可以回法國住了?」明昌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似乎對嘉澍的話仍有些反應不過來,所以瞬間只能呆呆地重復著這些話。
「你不是一直嚷著適應不來台北的生活?我考慮了很久,如果硬將你留下來也不是辦法,因為你根本沒心情作畫。根據陳管家告訴我,你回來一年多了,大概畫不到十張。」嘉澍沒好氣地舉證周遭的人向他做的簡報。「我原以為讓你遠離法國那群狐群狗黨,待在台北,或許你能專心創作。沒想到你回到台北反而夜夜笙歌,風流韻事天天出現,以至于你的畫在市場上有些跌價了。」
「藝術本來就不能用金錢衡量的,況且,當我沒有創作跟靈感的時候,根本就畫不出任何東西來啊!」明昌對于嘉澍批評自己的生活方式倒無所謂,但是他可愛不了別人如此形容他的畫,似乎把他當成個油漆匠,只要能換錢,可以大量制造,而且唯利是圖的將他的畫直接用金錢來衡量它的價值。
「你是程家的命脈,甚至你今天的一切都是程家花苦心所栽培出來的,我不會眼睜睜地看你這樣糟蹋上天賜給你的天分,所以我會讓你回法國去。但是,你自己一個人回去,等到你能學會對自己跟別人負責的一天,我才讓你帶宇湘跟你母親過去。」嘉澍盯著明昌被他說得一陣紅一陣白的臉,緩緩地說道。
「什麼?」這個消息對明昌來說,簡直就像判了他死刑似的,令他馬上爆發出滿腔怨氣。「你憑什麼不讓我帶宇湘到法國?我已經答應她,我們先到巴黎度蜜月,然後搭我朋友的游艇到地中海去玩!而且我們……」
「而且你們的旅費要到哪裹去籌呢?宇湘知不知道她要嫁的男人是個阮囊羞澀的窮光蛋?」嘉澍一步一步地逼近明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還是她以為你是程氏的少東所以才要嫁給你?」
嘉澍的話一針見血地刺中了明昌的要害,他蒼白的臉轉為鐵青。「你……我可以努力作畫,我……」
「你的畫在市場上已經跌了不少,恐怕你必須非常努力作畫才能維持你目前的生活水準了。因為,我不再打算由駿永企業援助你一分一毫了,從今天起,你小至一把牙刷,到你各種交際應酬的帳單,都必須由你自己付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