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卿模著剛才伊亞輕觸過的唇瓣,忍不住露出笑容。伊亞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幽香,今他心中隱隱騷動不安。老天!他竟然會對一個男孩產生?不!這絕不是,只是——只是一種感動,讓他真想一直抱著伊亞,守著他,不願放開他。
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了,他對伊亞太過縱容,太過寵愛,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這麼好,甚至毫無保留地信任他,這實在太不尋常了,使得他也不得不心生警惕。
睡夢中的伊亞,仍然不自覺地更往他身上擠,連腳也跨到他腿上。燕飛卿嘆了口氣,向心中的沖動投降,將伊亞不安分的身子固定住,把他牢牢抱在身邊。說實話,伊亞抱起來還真柔軟,真舒服呢!他尤其喜歡伊亞那一頭觸感美得像絲綢般的長發,如果伊亞是女的,那一切就都沒問題了。
江玉南和蕭銀龍坐在落日軒中飲茶談天。說是談天,其實是江玉南一人自說自話。
「你覺得這個伊亞小老弟有沒有問題?」江玉南把熱茶吹涼,喝了一口問道。
「你說呢?」蕭銀龍把茶倒進杯里反問道。
江玉南一愣,然後緩緩地笑了,這家伙又來這套,老是不回答問題。「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好吧!你知道這位伊亞的身份來歷嗎?」
「不知道。」蕭銀龍倒也回答的干脆。
「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嗎?」江玉南看他一臉閑適的樣子,真是氣煞人了。
「不。」
江玉南听到他的回答簡直要昏倒。「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這麼接近門主,你認為妥當嗎?」
「自然不妥。」
「那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江玉南很高興兩人總算有共識了。
「不!」
「那你究竟什麼意思?」江玉南有種被耍的感覺。「既然你也認為不妥,為什麼又不做些什麼事來預防?」
「你想怎麼做?」蕭銀龍不理會他的激動,仍是悠哉悠哉地品茶。
「我要調查伊亞,一旦察覺他不適宜留在門主身邊的話,我就要……」
「要如何?」蕭銀龍挑挑眉。「將他除去嗎?」
「當然不是,我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嗎?」江玉南責怪地看他一眼。「我只是想將他趕離門主身邊而已。」
「為什麼?」
「我總有不好的預感,無論我怎麼想,都覺得伊亞會給門主帶來不好的影響。」江玉南老實的說。他個人對伊亞並沒有任何偏見,甚至還可以說蠻喜歡伊亞,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何以見得?」蕭銀龍倒是沒這感覺。
「你難道沒看到門主看他的眼神嗎?」那麼明顯的溫柔蜜意,讓人想忽視也難。
「更何況,他還是個迷般的人物,什麼身份都還不清楚呢!門主也太大意了,居然還這麼信任他。」
「如果他是個女的就沒問題了吧?」蕭銀龍一針見血,直指問題中心。
「沒錯。」
想當初的金劍門在還是他們的父執輩掌權時,一直在綠林中橫行無阻,為白道中人所瞧不起。若不是江玉南的父親以死相逼,他早就退出金劍門了。門派取蚌這麼氣派的名字,卻專做偷雞模狗的事,讓他們後輩如何信服?其他的門人後輩也都有這種想法。
好不容易,老門主死後,才由燕飛卿接任門主之位,一改往日作風,努力將金劍門帶往正道上來,不再貪取不義之財,他們所花所用的一分一毫,完全是憑自己的努力掙來的。所有的金劍門弟兄們,都慶幸有這麼一位英明的門主,也以金劍門為榮。
門主為了將金劍門帶住正途,花了不少心血。除了每天為生計操勞之外,還得不斷地應付從前結下的梁子,可謂心力交瘁,看在他們屬下的眼中,自然恨不得多為門主分擔一些肩上重擔。
好不容易解決了這些紛擾,偏偏又好死不死的撿了那顆奇怪的小石子,又惹來無謂的困擾。若不是因為放棄那顆石子的擁有權太丟臉,會教金劍門日後在江湖上很難抬頭,他們早就把那石子給丟了。
這趟遠下江南其實是另有目的,只要門主不在金劍堡中,那顆石子不見了也只能說是被人趁虛而入偷走,不能說是金劍門無能,就此將那惹禍的小石子給送走。至于石子被誰偷走,他們根本不在乎,反正那石子根本一點用也沒有,誰要就送他好了,他們還樂得清閑呢!這招可真是天衣無縫。
誰料到門主居然會在江南之處遇到了這麼一位精靈剔透的伊亞,那股天真無邪的氣質的確是他們生平所未見,門主會被吸引也是情有可原,可他是個男的,這種事怎麼能容許它發生呢?這又不是漢代,還可以寵幸男妾,宋代可是禮法最嚴謹的,江玉南絕不能容許他所敬仰的門主被人指指點點,成了道德有污點的人。
趁著現在眷戀未深,他得趕緊切斷兩人的聯系才是。
「我倒覺得一切都是你杞人憂天,胡思亂想,門主也許並沒有那種意思,只是純粹把他當作弟弟罷了。」說話間蕭銀龍又為自己倒了杯茶。「你也知道門主是獨子,他一向寂寞慣了,沒有說話的伴。」
「我們不能陪門主說話嗎?」江玉南不能理解。
「那不一樣。我們跟門主充其量只是工作上的伙伴罷了。」蕭銀龍倒是可以理解門主的想法。
他們幾個雖說是從小一起長大,但彼此交談的機會可說是少之又少,只知整日練功,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玩伴,也就不可能有什麼童年了。
而燕飛卿的父親,說得難听些也不過是個賊首,能給他什麼樣的教育就可想而知,鎮日所見的也只是血腥和殺戮,他能找誰傾訴?是他們這些同樣背景的青梅竹馬嗎?其實大家的心靈都是空虛的,又有誰能安慰誰?即使和其他的女人肌膚相融,這空虛感也是永難消失。
伊亞這個靈性的少年,他無心機的笑容可以照亮人心,蕭銀龍可以感覺門主他最近時常笑,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笑容,而不是虛應的微笑。如果門主能快樂,那他看不出性別有什麼關系?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查出伊亞的來歷才行,相信你也不能放任一個危險人物接近門主才是。」江玉南仍然堅持自己的主張。
「隨你吧!」這點蕭銀龍也贊成。「但只能這樣,你不能再有其他行動。」
「我……看看吧!」他才不輕易答應。
「反正在你要行動之前,先想想門主會有什麼反應,你該知道門主不喜歡有人干涉他的事。」蕭銀龍好心地警告他,以免江玉南死得太慘。
「難道你不幫我?」要死也得找個墊背的才行。
「那是你的計劃,可不是我的。」他一口推掉。
「你還真冷血,事關金劍門的安危,你怎麼可以置身事外?」江玉南企圖用責任壓他。
「我只負責門主的安全,其他事概不插手。」
「那你是說我多管閑事?」
「那是你自己說的。」
「好,我自己做就是了,找你商量的我真是個大笨蛋。」江玉南佯怒的轉身欲走。
「我走了。」
「不送了。」
江玉南見他居然留也不留他,簡直氣炸了。「算了,死就死吧!我才不信沒有你,我就做不成。」
「祝你成功!」
「哼!」江玉南用力地甩門而出。
蕭銀龍好笑地看著江玉南氣沖沖地出去,他還真是容易激動的家伙,這樣子怎麼辦得了大事,只怕他還未有所行動,就會被門主給看穿。既然是好兄弟,他當然不會讓江玉南孤軍奮戰,只是氣氣他也好,省得他什麼事都拿來煩自己,那可就永無寧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