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包扎一邊問︰「姑娘,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這時,他突然注意到那湖水綠的衫裙,猛然抬頭。
「是你!」他的驚訝寫在眼底。
她不就是那日在宮殿中有著剔透容顏、靈秀五官,暗地里幫了他及皇上的女子嗎?
她含笑點頭,「好巧!」
這下子了,那天的疑問該要有個解答。「那天你怎麼會在那里?」他表現出明顯的不悅。
「我只不過是想看看皇上長什麼樣子而已呀!那又沒什麼。」她輕描淡寫的道。
劉家鈺眉一挑,「擅闖皇宮是有罪的。」
「我救了皇帝也有罪嗎?」她睜著無辜大眼問。
「而且你剛剛那樣也太危險了。」他略帶責怪的語氣道︰「萬一弄不好,你這條小命可能都會給送掉你知不知道!」
「那是不可能的。」她昴起小臉,不服輸的看著他。
「這傷口又怎麼說?如果不是……」劉家鈺突然說不下去,他無法想像縴弱如她倒在地上的樣子。
豈知她卻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流血會不會痛罷了。」
天哪!這是哪門子歪理?
「那你會不會痛?」他在瞪了她一眼後問。
「有一點。」她笑了出來。
那笑帶著幾分純真、幾分嬌美,竟讓他的目光無法移開。
他看著眼前表情豐富的女子,時而微笑、時而嘟嘴的小巧紅唇,竟有種想接近的沖動。
這是不對的。他提醒自己,也許她早已有了夫家,可是她的一顰一笑又強烈的吸引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他柔聲問。
她望著眼前的男子,覺得那表情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
對了,她在她住的地方就曾看過。每次林間那只公鹿要找母鹿時,好像都是那個表情,每一次母鹿被纏得沒辦法,就會化身成人。那景象每次都讓她忍不住笑了好久,又怕被它們發現。
「不告訴你。」她隱忍著笑,起身離開。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劉家鈺跟著起身,他還不想那麼快離開她,他想了解她的一切。
她卻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跑。
看她跑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傷並沒有大礙。看著她離去,他心中突然有些失落,他對自己發誓會找到這個絕美動人的女子。
幾天後──在押解犯人回洛陽後,劉家鈺的任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因為母親想前往寺廟禮佛,他便告了幾天假,送母親去寺院。
母親平安的到達讓他放了心,趁著風和日麗,劉家鈺信步走到河邊;潺潺河水讓人感覺清涼,他走近河邊想洗把臉。
劉家鈺將手仲進水中,突然從水中冒出一顆女子的頭,在水花四濺中甩了甩她濕淥淥的長發。
他嚇了一跳,拔出隨身佩劍卻看見滿身是水的她早已笑出聲。
「是你呀!」劍立即回鞘,見到她讓劉家鈺的心情變得很好。
如果巧遇是因為緣分,那他們算不算有緣?
「似乎我每次遇見你,你都會給我一些驚喜。」
「是嗎?」她笑著說,用力拍著水面。水受到拍擊,水花四處飛濺,噴得他頭上、臉上都是水。「好不好玩?你看,這水好涼!」
她似乎對他特別有親切感。
「可惡!你潑我!」劉家鈺被她感染了那份快樂的情緒,竟也卷起袖子和她玩了起來。
「來呀!」晶瑩的水珠漾著她燦爛的笑容,她在水中剔透的模樣,像一朵出水芙蓉般清麗。
「我不下來你還當我是怕了你咧!」他的好勝心一起,也不顧衣物是否會濕。
才一會兒,他們兩人的衣裳就全濕透了。
劉家鈺猛然看見薄紗緊緊貼著她曼妙的身軀,心底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硬生生別過頭去,「你的衣服都濕了,我去撿些樹枝升火。」他話一說完,眨眼就不見人影。
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芙蓉不了解的低頭看看自己。不過就是濕了嘛,揮一下手不就干了。
唉!她又忘了自己跟他們不同。
直至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他們才上岸烤火烘干衣裳。
劉家鈺看見她坐在河邊的樣子覺得她好美。他心中贊嘆著,在皇宮見過無數女子。什麼樣的佳麗沒見過,可是唯獨她,時冷時熱、時而優雅時而率直,她的特別吸引了他。
濕透的衣服顯出她美好的身段,劉家鈺表現了君子的一面,側過頭去約束自己不回頭看。
可憐他隱忍得那麼辛苦,她卻像完全沒感覺似的,慢條斯理的烤火。
「你這麼晚沒回去,家里人不擔心嗎?」他不經意的問。
「我沒有家人。」她輕輕一笑,「不過,我有很多姐妹。」
「那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了。」
劉家鈺不禁為她擔心。
不得了!她去哪里弄一個家?還是快走吧!芙蓉吐吐舌頭,趕緊穿上外衣。
「不用了,就在附近而已,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這樣不太安全。」他一回頭,身後哪里還有人。
人呢?
好端端的人竟然就這麼平空消失了。他搖搖頭,看見身上猶濕的衣服,他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第二章
簾外有輕風,吹得門上的串串珠子飄動搖晃。
簾內琴音如瀑布般流瀉,時如空谷回音,時如萬馬奔騰。
娉婷婉約的身影坐在屋內一角,縴細的手輕撫琴弦,輕挑、慢捻。她帶著如春花般的微笑,彈出一首接著一首動人的曲調。
奇怪的是,無論如何,他都看不清楚她的容顏,任憑他有多努力想接近她。
就在她的容顏慢慢變得清楚的時候,她卻消失了,徒留一張瑤琴在桌上。他四處尋找都沒有她的身影。
劉家鈺突然醒了過來,女子消失前的影像還那麼清晰,他不由自主的將那天遇到的絕美女子和夢中女子的身影重疊,竟是完全相合,仿佛兩人原本就是一體。
他用甩頭。他在想什麼呀!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自從那天那名女子不見之後,他瘋狂的找尋她,城里城外,能問的、能找的,他都找了。
可就像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更有想立刻見到她的沖動。
他從沒有這麼沮喪過。
劉家鈺起身倒了一杯茶,夜還漫長,他卻無心成眠。
這個夢反覆出現,著實困擾了他很久。這夢到底意味著什麼?
春天是百花爭妍的季節,處處鳥語花香,這一路上芙蓉快樂極了,有時經過池子,見著池子里開著荷花,她便下水玩玩;路上經過花園,她也進去玩玩,讓蜜蜂、蝴蝶繞著她飛舞。
等她再化身成人形上路,身上濃郁優雅的花香,常引得路人側目,她也不當一回事。
凡塵中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白天邊走邊逛,尋找有緣人,晚上眾人皆睡時,她卻獨坐在屋頂上伴著微風仰望夜空。
這個時候她是寂寞的。沒有牡丹、玫瑰等眾姐妹與她玩耍,一切就顯得孤寂多了。
名列仙班是她畢生的心願,她好想在花團錦簇之間舞著仙女彩衣,也常幻想成為芙蓉仙子後,在開花的時節號令凡塵的芙蓉一齊綻放。
那感覺、那姿態,一定很美。
只是她心中有一層隱憂;前世她欠了情債,也欠了人情,天下那麼大,她去哪里找人,又該如何還這情債?
她想了很久,卻都沒有答案。
這一天。飄著蒙蒙細雨,她仿佛也感染了那一份淡淡的憂郁。她離開嘈雜的村莊,信步來到曠野間,心情似乎也乎靜了些;越走越走近山區,那兒的山林味、青草味吸引著她。
遠處,有個東西隱沒在巨石間。是誰掉了包袱嗎?她走過去細瞧,竟是個清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