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的阿敏還不知她的死期將近,和馬少昀談得正高興。
「看不出你人小表大,也能講出一番大道理啊,看來你長大不少。」馬少昀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在下敝人我只是深藏不露。」阿敏戲諂地拱手作揖,心里卻想著︰袁至磊這個大笨蛋!你就不要給我逮到,否則看你怎麼解釋?她真恨不得馬上買一打「通樂」灌進他嘴巴,讓他以後撒不了謊。
桌上對講機響起,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馬少昀隨手按下一個鍵,只見他嗯嗯啊啊又點點頭,然後轉過身,臉上表情夾雜狐疑、驚愕和古怪對阿敏說。
「阿敏,袁董請你上頂樓面談。」他盯著她可能會出現的表情。
「哦!猩猩的老爹金剛,好吧!」她點頭之後又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要小心,袁董可是只老狐狸,他找你準沒好事,你最好先為自己默哀,小心被當成炮灰;還有,說話不要連累牽拖,要不然袁量可是會要我們集體自殺謝罪!」
不等他說完,阿敏早跑向電梯口,逕自上樓。
門「踫」地一聲被推開了,阿敏大刺剌地筆直走向皮椅;對著皮椅背面看不到的袁董事長說︰「死老頭,找我做什麼?」她和顏悅色,一坐在辦公桌上,雙手環胸一派自若。
「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全公司上上下下沒一人敢頂撞我,連阿磊都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小丫頭,你是破天荒的第一個。」對方一字一字的說著,還是沒把椅子轉過來。
「管你是不是天皇老子,對別人講話最基本禮貌就是要直視對方,連這點常識都不懂。人家是不好意思糾正你,你還以為人家怕你。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長得眼楮月兌窗、歪鼻斜嘴的,所以不敢見人。我說對了?」她試探性將身子微傾,想看清椅子後面的人。
「你以為有這樣俊秀挺拔的兒子,是誰的功勞?」他覺得這女孩很有趣,這倒挑起他看那女孩面孔的念頭,就是不知她的人是否和聲音一樣甜美。
阿敏不客氣地想︰這老頭,能出產這樣一位敗壞善良風俗的兒子,想必也是優良基因下的變態,肇事者好不到哪去!
「听說,我兒子要娶一個發育不良,正在牙牙學語的小丫頭,是嗎?」袁老先生慢條斯里的說。
「不幸的很,正是如此。名義上,你兒子該負道德責任,實質上,生米已煮成熟飯,他想賴也賴不掉。」
「謠傳我兒子喜歡一個不自量力的黃毛丫頭,此事當真?」他在心里悶哼︰哼!小丫頭,都還是乳臭未干哩!
「既已屬實,就不再是謠傳了。」死老頭,敢狗眼看人低,老娘已是大發慈悲陪你耗在這,還不懂得感恩?同樣地,阿敏亦在心中偷罵他。
「可是,我兒子早已訂婚了,對方可是留美的高知識分子,論才情,哪是幼稚園的小丫頭比得上的?」
天啊!袁至磊到底是如何丑化她的?人前人後宣傳她是個智障嗎?這死老頭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毫不留余地的刺激地。
「借問,你娶你老婆是為了她的心,還是為了她的才情?造孽哦!糟蹋人家大半輩子……」
「閉嘴!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得敬老尊賢,敢對你準公公這樣說話……」袁老先生突然轉過椅子擊案大呼,似乎阿敏講錯什麼大不敬的話。
「準公公。」對著銀發斑斑、凌厲固執的袁老先生,阿敏極其自然的沖他一笑。
袁老先生乍見阿敏那一刻,足足發楞了五秒鐘,好在他閱歷豐富不至于失態,可是仍不免感到錯愕,那丫頭很面善,似曾相識……該不會是……
「為什麼你的人事資料上一片空白,父母、學歷、出生年月日、血型……呢?至少,你也該有個姓吧?」他的心反覆翻攪,急需證明心中那股莫名心喜。
「我阿敏無父無母,小學程度,確定是制造于台灣,至于制造日期還有待考據。」奇怪,老頭問這做什麼?她納悶。
「你在哪里長大的?被誰撫養?當時幾歲?」這回他忍不住激動,抱著一絲希望追問著。
這麼多年了,他也已心灰意冷了,獨生女都走失那麼多年,他出動大批人力,全台灣幾乎能找的都找遍了,就是徒勞無功。記得他的妻子就是因為多年心悸,才累出病來,臨死前還交代他非找到女兒不可,就是死了之後,也要他帶女兒到墓前上香。
唉!女兒走失時才不過是剛學步的稚兒,若沒餓死也已病死了,否則不可能十幾年來杳無音訊。倘若女兒還在,也應該這麼大了!眼前這丫頭長得真是亭亭玉立呀!像極了他妻子年輕時,但他須要多一點證據。
「我當時才剛學會走路而已,被一個拾破爛的好心阿婆收養,在貧民窟里自食其力,因為當時我還小,印象模糊,不過我是被丟棄在大馬路旁的。」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緊張了起來,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那就對了,我有一個親生女兒在十幾年前走失。當時我和我太太到店里買東西,一轉眼間我女兒就不見了!我們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太太還為這件事病倒了,後來我太太身子一直不好,直到子宮外孕又並發了子宮頸癌,才沒來得及見到女兒就走了。你面貌神似你母親,脾性像極了你老子我,錯不了的。」
「亂講!你有什麼證據半路認女兒?我一點都不像你,這怎麼可能發生?難道像小說、電視劇那樣,你不會也想告欣我,我身上哪里有印記吧?」這老頭八成想女兒想瘋了,逢人便相認。
能不能讓他們父女相認,只有老天知道了。
「你真不信邪?好,你身上確實有印記,在你左肩上頭有兩排齒印,那是在你剛會翻身的時候,在地板上玩耍時,被我們家的一只小狽咬到的。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待發現時,你已整個人被壓在小狽身下不斷哭叫。我們還怕你得狂犬病,特地帶你去看醫生呢!」講到這,袁老先生不禁咧嘴一笑,可惜沒看到她被小狽追著滿地爬的情景,說不定還可以拍攝成家庭錄影帶,寄去電視台比賽。
「巧合,雖然我肩上正有兩排齒印,但那並不代表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
她直覺不可能!多可笑啊,她被人遺忘了十幾年,現在又突然跑出個自稱是她父親的人!把她當什麼?父親?她一輩子也沒想過這奇怪的名詞,更甭說要她當大小姐了。她最厭惡有錢人家,雖然馬家兄弟和袁至磊對她還不錯,讓她沒有戒心,但不等于有錢人都會這麼有良心,杜墨中和蘿鄉就是例外。
「你的本名叫袁婕予,承認吧!別讓你母親死不瞑目。」
「騙人!我不承認又怎麼樣?」她挑眉看他!對他吐吐舌。
「你能否認嗎?你姓袁!至磊也姓袁,而他卻被你迷得七葷八素……」他在心中肯定的斷語,時間會讓她不得不俯首,所以暫且不管,現在是該整整他們兩個的時候了。
「不好意思,本人嘴大吃四方,葷素不拘。倒是你死老頭,亂認種的結果會演變成氣死不成,反而中風、高血壓什麼的,小心你這年紀痴呆、自閉的成長比例很是驚人!勸你安享晚年,少做怪!」這是她最中肯的規諫。
「叫‘爸’啦!誰教你隨便喊我死老頭的?你最好先擔心你未來老公吧!我和痴呆、自閉是絕緣體!你倒是可能有‘被害妄想癥’。」袁老先生又露出如狐狸似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