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跟我走!」那男人出口簡單!卻不怎麼客氣的命令著。
譚綺箴還來不及反應,便被牽著走下階梯,她臉上表情像是突然中邪般。
她低垂著小腦袋,酡紅著臉蛋,默然地任他牽著走;而馬少瑀也正處在驚訝自己失態的情況中。
此刻,杜墨中開著法拉利,乍見譚綺箴被一個男人拉著走,當場臉上變色,本來準備好的求婚辭被氣得拋諸腦後。他想都不想的奪門而出,直奔向那對男女。
「放開你的手,別踫她!」
其實杜墨中不在乎情愛那回事,他是為了面子,但也因為如此,譚綺箴身上所散發出的柔順氣質是在漂亮女人的神態中感受不到的」這也就是滿足他某種程度的自大自尊……男人的虛榮!
馬少瑀只當方才是一陣雷鳴,沒有因此而慢了腳步。
杜墨中氣得渾身發抖,朝著兩人背影大喝︰
「我說停下來,听到沒?綺箴,你沒忘了我們的約定吧?」
這招果然打進譚綺箴的心坎里。她怯怯地偷瞄馬少瑀一眼,松開手,停在原地不動。
「馬……馬先生,我不該牽扯你太多,所以請你先走一步。」
這是譚綺箴下了最大的勇氣,對他講出最完整的一句話,雖然她還是不敢直視他的眼楮,但精神可掛。
杜墨中見譚綺箴明顯的遲疑,證明自己在她心中還是有分量的,急忙追上前,抓住她。「綺箴,我們走吧!我還等著你的答覆呢,可別讓我失望……」他故意拉長尾音,制造懸疑氣氛。
「該有的結局你一定早料到,又何必急于征求我的意見。」她一向不習慣用這冷淡的語氣,但對杜墨中例外。
「你的答覆要出自你的內心肺腑才有意義,我不希望有人干預此事,你該明白吧?」杜墨中意有所指。
馬少瑀始終冷眼看這一切,除了其中疑雲外,他還算處之泰然。
他一動也不動,靜靜地挑眉看著低首不語良久的譚綺箴,想來她是相當無奈與心煩,他突然有種想帶她遠離塵囂、逃開煩雜俗事的沖動。
他直覺地說︰「譚小姐,該走了。」說完,他不等她面露困惑,抓起她的手直奔停車場。
那一剎那,譚綺箴真得震懾住了,說不出是欣慰還是解月兌。
馬少瑀一直拉著她跑到自己的車前才放開她的手,只見她紅著頰,上氣不接下氣的急喘著。
「上車吧!」他極自然的說著,為她打開門。
譚綺箴側頭看他三秒鐘,三秒鐘……夠她回憶的了。
車子沿著平滑的柏油路駛著,偶有坑洞令車身搖晃,但並不劇烈,他的技術相當老練。
她默默地飲著沉寂,眼光不敢調開凝視著前方,怕這一調開,將是永無止盡的沉淪。偏離日常生活軌道一晚上,她一點都不感到驚恐,因為她是在他身邊的。
雖然這一刻稍縱即逝,她卻不感心慌!反而自在輕松。他讓人感到寬心、寧靜、自在,這時她才緩緩移動目光……
他著了一聾白襯衫,領扣敞開著,沒有領帶贅縛,淺海藍的薄毛衣隨意披在身上,看似一身書生氣質,卻掩不著狂狷不拘的豪氣。她就是愛上他那股豪邁攝人的氣勢,但這些都只是地單方面的心情發酵。
她微微一楞,臉紅地收斂放肆的目光,回復平靜。
他都知道,只是默然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
他們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歇下。
「坐下吧!」馬少瑀在路邊挑了一張漆得白亮的圓形桌坐下,順帶拉開了旁邊的椅子。
那咖啡店氣氛悠閑、頗富南歐露天咖啡座的慵懶惰調,待者一身潔白趨前問點!包添錯覺;可是接近天與大地,夜與空氣是那麼清新,像是剛被雨洗刷過,觸手可及的自然。這仰天寬闊,實是那些一播放著吵雜、刺耳樂音的咖啡店所無法比的。
「你跟他有什麼關系?」馬少瑀一點都不含蓄,直切正題的說。
「唉!很復雜,我也不知道。」那一嘆,含滿無奈。
「我知道他有一個未婚妻,是個利誘兼拐騙的婚約,你可知?」他試探性的套著話,抓住她出現在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按兵不動的打量著。
譚綺箴微微一震︰啊──他知道了?知道她鄙陋的家世背景?
「不管一個男人如何杰出、擢拔有成就,他的婚姻鮮少會有幸福的。有錢並不一定有心,有心的多半沒錢,像我這有、心又有錢的是瀕臨絕種的稀有動物。」馬少瑀對她露出了難得一見的陽光笑容,自他踏入社會後難得盛開的笑容。
她支頭凝視,對他笑了一笑,微微的沉醉了。
譚綺箴不愛笑,除了友善的招呼外。其實她笑起來很美,臉頰上族著若隱若現的梨渦,還有一張相當清麗可人的鵝蛋臉,細致分明的五官和那晶亮的翦翦秋水;她身形縴細,直讓人有種柔弱的感覺,這種人,就算謊報年齡也不會被拆穿。
「你常笑會更減憂愁。」他啜了一口香檳。
這次,她既不羞怯,也不靦腆!吐氣如蘭的道︰
「我背負了大多包袱,進退兩難,想笑也笑不出來,強顏歡笑只會徒增傷悲;仰頭大笑,也不過是牽動臉部的肌肉而已。」她學他啜著香檳。
上菜後,他們極少交談,偶爾兩人不小心踫觸到手肘,她就會羞紅著臉,大致上還算進餐愉快。
馬少瑀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面前的女郎……
她是屬于耐人尋味的女孩,愈挖掘愈有味道,不是美女尤物,卻讓人一見驚艷,而驚艷之後,瞬時的震撼消褪,又落得平凡無奇;不過,如此的索然感覺,卻是少有人明白的,膚淺的人只認為美麗的表象可以掩飾很多真實,包括糖衣式的一情,但偏偏他馬少瑀不愛。
一旦他確定自己心之所屬的女孩!他會毫不猶疑的展開侵略,就如眼前的佳人,此時不將她留在身邊更待何時?
「以後你不可以再和那種小人在一起,你知道他和你相當不搭調,希望你能!時回頭。」
只怕回頭大難,她的童年太慘淡,以黑白的心情過了大半生了,又何恐再賠進下半生?她已無所謂了,她沒有天真的浪漫愛情憧憬,只奢求細水長流實際的廝守,僅僅只是奢望而已。她只能偷偷祈禱著,沉重婚約束縛使她不敢正視自己的戀情,只怕一日事跡敗露,他便會離她遠去,並不屑于她。
「和誰在一起才會搭調?愛情本就是一樁沒有期限的賭注,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她嘆了口氣,無奈地道。
「和我在一起你就永遠不會有這種念頭,你……嫁我;我……娶你。」
就是有這種呆子,在熙來攘往、車水馬龍的露天咖啡座里,以山賊抓壓寨夫人的方式求婚……
唉!台灣又多了一樁氾濫式的婚姻!
第七章
「笨蛋,我不是叫你別再來我家任教了嗎?」
會以這種火爆場面當開場白的,就只有阿敏了。她氣呼呼地鼓脹著腮幫子,叉腰又吐舌的。
這家伙似乎有很多的「可能」,不知道接著地又會有什麼令人訝異的身分或事情出現,看來不能小由他,對他掉以輕心;否則,拜倒西裝褲下的人會是她。
「我是好心來填你那餿水桶的,既然人家這麼討厭我,那我只好識時務了?」說著說著,馬少昀就要往回走。
真去你的沒情沒調,要請人家吃飯;用辭也不文雅一點,這樣誰還吃得下?阿敏心中暗罵,手仍竭力拉住他的外衣,不好意思地說︰
「吃飯哪,早說不就得了,何必真往回走?開個小玩笑、小玩笑,別介意、別介意啊!」她連忙陪著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