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著張之璽的手臂,像從前一樣撒嬌地說︰「人家好想你,一辦完事情,就馬上回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你應該待在美國和威廉在一起才是。」
「不要再提威廉!他只會騙我,一點都不愛我,還在外面搞七捻三!想起那個花心大蘿卜,她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我會盡快辦好離婚手續。」她依偎著張之璽強健的臂膀,低聲下氣地問︰「Aaron,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有你的選擇,我從來就沒有怪你。但是,我們之間已經來不及——」他移開譚莉玲瓏有致的身子。「譚莉,我結婚了。」
「那又怎麼樣?你不愛她,對不對?」譚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我和她之間如何,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他看著譚莉。「既然已經結婚了,就不要想著離婚。譚莉,你應該想辦法解決你和威廉的問題。」
「你還在氣我當時選擇威廉對不對?」譚莉搥打著張之璽的胸膛。「原來這五年的感情全是垃圾!你根本不愛我……」她像個孩子似地大哭起來。
「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他抓住譚莉的手。「你住哪里?我替你叫出租車。」
「你竟然要用出租車送我!」譚莉哽咽地看著他,眼神絕望。「我們在一起五年!是誰陪你熬過留學生的苦生活?你現在竟然這樣對我!」
「譚莉,別胡鬧了!」
「我不是胡鬧,是真的很愛你!為了你,我都決定和威廉離婚了!」
「你還是一樣任性。」張之璽無奈地長嘆一口氣。「不管你和威廉如何,我再說一次,譚莉,我已經結婚了!」
「那又怎樣?離婚就好了啊!」
「婚姻不是兒戲,我不會離婚的,你回去吧!」到底還要講幾次?他的耐性已經要被磨光了。
「周穎青有什麼好?莫非這是你爸的意思?一天到晚老是听你爸的,你到底有沒有你自己?!」
她推開張之璽,哭著跑走,張之璽擔心她的沖動,追了過去,只見譚莉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便上車離去。
看著出租車快速駛離,張之璽忍不住靶嘆,認識譚莉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脆弱的模樣。
不知道她和威廉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是個心思篤定的人,一旦離開,絕不回頭,何況他已經和周穎青結婚了,更不可能做出荒唐事。
出租車已遠去,他掏出車子的鑰匙。還是先回家吧,這麼晚了,周穎青不知道有多擔心。
一路上,他還想著新軟件測試的問題,車子駛進大樓地下室,苦思不得其解的煩躁環繞不散,他扒了扒頭發,扯開領帶,走進電梯。
「回來了?」一開門,周穎青迎上前,接過他手上的領帶和公文包。
「嗯。」他癱在沙發上,閉上眼楮。
「要不要先洗個澡?」見到他這麼疲憊的模樣,周穎青在他身邊坐下,心疼地輕聲細語。「我熬了高湯,吃餛飩面好不好?」
張之璽沒有回答,心里還想著如何破解程序的缺陷。他睜開眼楮,才注意到擺在茶幾上的水晶玻璃碎片。
他詫異地伸手撥開那些碎片,問道︰「這是什麼?」
懊來的始終逃不過。周穎青雙手背在身後,囁嚅地回答︰「是你在書櫃上的水晶玻璃,心形的那個,我……不小心摔破了。」
他想起來了,這是譚莉送給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他一直收著做紀念。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你怎麼會摔破它?」這水晶玻璃頗有重量,先不說碎片會傷人,要是不小心被砸到……張之璽的視線緊盯著她不放,幸好沒發現傷痕。
「我剛剛把書櫃上的書重新整理,不小心打翻了這個,就、就摔下來了……」
他很在意嗎?上面有他和譚莉的名字……
「你為什麼要整理書櫃呢?你——」她工作了一整天不累嗎?回來還要替他做宵夜、整理書櫃?而且書櫃上層有許多厚重的經典藏書,要是不小心弄翻了,有可能會砸傷她。
「我、我只是想整理一下而已……」周穎青一抬頭,對上他充滿懊惱的黑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摔壞就算了。」他遂一松開襯衫的扣子,嘆了口氣。「我自己會找時間整理,你可以找書看,但別動我的書櫃了。」
「可是——」
但沒等她回答,張之璽便走進臥房,拿了換洗衣物準備去浴室洗澡。
結婚兩個月了,他還不曾對她這麼不耐煩。
她想說清楚,于是奔去浴室門口。
「我以為,你會讓我在這間房子里自由自在……」
「我讓你不自在了嗎?」她今晚是怎麼了?張之璽詫異地看著她。「只不過是不想讓你整理書櫃而已,我從來沒有限制過你別的事,也沒有管過你啊?」
「是沒有。」她定定地看著他,眼神卻悲傷。「或許那是因為,你並沒有那麼在意我。」
你在意的是譚莉——這間屋子里究竟還藏著多少你和譚莉的秘密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既疲倦又清冷。「我不在意你?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真正在意的不是我,是譚莉!」終于,她說出口了。
「譚莉?」他錯愕地問︰「你怎麼會知道……譚莉?」他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提過譚莉的名字啊。
「她打過電話來。」她的鼻頭有些酸。「譚莉就是Lily,對不對?」
「她真是——算了!你別理她。」譚莉到底想做什麼?他得找時間問清楚。不過此時,他選擇不多談她的事,只怕說了,反而讓周穎青想太多。
嘆口氣,他解釋︰「我和譚莉已經過去了,結婚前我就承諾過,該忘記的,我會忘記。」
「可是你也說過,五年的感情,豈是輕易說忘就忘……」
他是曾經這麼說過,可是,他以為結婚之後努力地經營婚姻、照顧家庭,便代表自己已經遺忘和譚莉的那段過去,她看不見嗎?是他做得還不夠嗎?
「我很努力地想往前走,可是,你似乎還是放不下我的過去。」他的心一沉。「為什麼?是我讓你沒有信心嗎?」
「不是你……」她轉身背對他,不想讓他瞧見臉頰潸然而下的眼淚。「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們都結婚了,你卻說對自己沒有信心——」他反問︰「你究竟要我怎麼做?」
「結婚也不是我要求的啊!」周穎青啞著嗓子嚷著。
「是,是我要求的,這樣可以嗎?」張之璽也煩躁了。「我很累了,讓我先休息好嗎?」她應該知道,這陣子他為了公事有多麼疲憊。
累?是她讓他覺得累嗎?周穎青的心口像是被刃刀劃過,難以隱忍地顫痛著。
「你不用這麼累,我隨時可以成全你——」
「成全什麼?成全我和譚莉嗎?你怎麼這麼天真!」
她怎麼可以隨口說出這種話?難道婚姻是可以如此輕易地放棄嗎?那又為何要努力經營?張之璽的胸口澀然,有些苦,也有些無奈,更多的是空虛與無力。
他疲倦地摘下手上的戒指,往桌上一放。「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不會攔你。換我……成全你。」
他扔下換洗衣服,抓起車鑰匙,甩門離去。
周穎青癱坐在地板上。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是被扼住一般,發不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淚水迷蒙了雙眼,緊繃的情緒潰堤,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張之璽開著車,在深夜的台北街頭繞著。
他不知道周穎青究竟是怎麼了,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和她在爭執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