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晉眠了下唇,下巴的肌肉緊繃起來,一張俊逸的臉頓時變得異常冷峻,眸中流露出一抹噬心的哀痛。
「今日是我亡妻頭七,我在安國寺為她辦了場法會。」
「亡妻?」孫沅沅心頭一震。「恕小弟冒昧,記得那日夏家辦喜事。李兄迎娶的人是夏家大小姐,而我剛才地見夏家大小姐與夏夫人共乘一頂轎子,不知李兄口
中的亡妻是何許人也?」
李延晉目光犀利地移向她,態度森冷地道!「夏瑄兒不是我妻,夏寧兒才是。」
他的語氣是如此斬釘截鐵,目光是如此堅定,難道.
「你真的娶了夏寧兒的尸體?」她尖叫起來。
還記得自縊的那日,她看見李延晉穿著大紅袍。坐在新房內的床上.抱著她的尸體痛哭的情景。那分悲切淒涼,如今仍歷歷在眼前。
她的心糾痛起來,眼眶濕濡地泛起水光。
這就是答案了。怪不得陰司大人及兩位陰差口口聲聲稱我為星主夫人,因為我已是李家的——鬼。
她的雙眸睇李延晉,感動的情緒使血液沸騰起來。
難得世間有情郎!早知道他寧願娶我的尸體,也不願娶姊姊,當初就該爭取到底,而非逆來順受地任爹娘安排。若非上天憐我。讓我重生,今生今世,我與李公子豈不絕緣?
看著他,她的心宛如被撕扯般疼痛,她喃喃地自語︰「你真的沒忘記承諾,真的沒忘記!」
李延晉睜大一對被淚水浸得更加清澈的黑眸。「你怎知我對寧兒的承諾?」
「我」她收口,她多麼想告訴他自己就是夏寧兒,可他不能,那種感覺好痛苦。「寧兒生前與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因為你被關在府中的那幾日,我會去看過她。」
軟了口氣,她的視線有些模糊。「那時候,唯一支撐它的就是你讓小菊帶回的承諾。因此她開始期盼、開始祈裔,終于盼得你考取寶名上門來;誰知道,你卻答應了夏大人娶夏瑄兒,躲在屏風後的她。當場仁了過去,然後憂郁成疾。可憐的她,拖著殘弱的身子,三番兩次去求夏瑄兒成全她,誰知道夏瑄兒的心比鋼鐵還要硬……否則。她也不會走上絕路。」
提到這件傷心事,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悲痛而掩面痛哭,並且在不知不覺中倚入了李延晉的懷中。
李延晉因他突來的舉動而怔住。她那動作——李延昔幾乎以為她就是那女扮男裝的夏寧兒。不!我一定是想寧兒想瘋了,才會有那種錯覺!他暗忖,猛地甩了兩下頭,企圖使自己的頭腦清醒些。
他抓住她的臂膀,企圖推開她;誰知一踫到那香肩,他連心都頭動起來。那是一對女人的肩膀!老天!他覺得自己全身都滾燙起來,那種感覺,像回到了初遇夏寧兒的那日——
「不!」他緊閉雙眼。抱著頭大叫。
孫沅沅猛然離開它的胸前他這一聲尖叫,著震嚇著她了。
「李公子?」她錯愕萬分地低喊。
轎子也在瞬間停下,在寺前廣場等候李延晉的是夏立商夫婦及夏瑄兒,他們在听見這一聲吼叫後,便奔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夏立商問轎夫,只見轎夫聳了聳肩。一副不解的表情。
李延晉下了轎,孫沅沅尾隨著他走出。
爹!孫沅沅的目光迎向夏立商,在心中激動地喊著,然後打向夏夫人,內心叉是一陣刺痛;才多久沒見。她蒼老了很多,雙鬢也冒出密密白點,那原本明亮的雙眸,被一片灰暗所取代——自己的死對她的打擊一定很大。夏寧兒因自己的不孝深深感到自責︰可當她的目光觸及夏瑄兒的冰冷無情時,心中立即豎起一道防御城牆。
那是個可怕的女人,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剛剛是怎麼了?」夏立商的目光掃過孫沅沅,緊張地問李延晉。
「我沒事。」李延晉覺得自己的額上都冒出了冷汗。
「這位是」夏立商終于正視孫沅沅。
「這位是寧兒的好友孫揚。」李延晉介紹。
「孫揚?」夏立商夫婦及夏瑄兒的目光皆集中在孫沅沅身上。
夏夫人道!「怎麼沒听寧兒提超過你?」
「夏大人、夫人。」孫沅沅躬了,心中一陣尷尬,胡亂地找個理由解釋︰「我與寧兒是在市集上認識的,當時的寧兒女扮男裝,且個性豁達,因此兩人便成了好朋友;沒想到才沒多久。寧兒就……」她露出傷心的神情,但願蒙混得過去。
夏立商夫婦很容易便相信了她,只有那夏瑄兒,她正用一種銳利且怪異的眼神在端詳她。
夏立商轉向李延晉。「原來你剛剛耽擱了一會兒,是遇見了孫公子,我還在奇怪你怎麼慢了這麼久?」
「快進去吧!讓大師們等太久可不好。」夏夫人道,眸中盡是悲傷的神情。
夏立商率先走在前頭,孫沅沅與李延晉並肩殿後。
南無地藏王菩薩殿的氣氛顯得有些悲涼,十幾名僧侶在殿中誦經超渡亡魂,夏立商夫婦、夏瑄兒、李延晉跟著僧侶又跪又拜,站在一旁的孫沅沅不知怎地,淚水如泉涌般完全無法控制地滑下臉龐;她驚于自己迷離的淚水,倏地,旋身沖出南無地藏王菩薩殿,奇怪的是,淚水竟不自覺地停住了。
索性,她在寺旁的石椅上坐下,一顆心莫名其妙地感到揣揣不安。
法會中途,夏瑄兒從手中走出。一臉憔怒地朝孫沅沅走過去,大剌剌地生了下來。
「夏姑娘為何事生氣?」孫沅沅斜硯地問。
夏瑄兒氣急敗壞地道!「我就不相信我有哪一點會輸給那個「死人」?」
孫沅沅怔了下,沒想到她都已經死了。姊姊還是這般冷酷!她盡量保持冷靜,眠唇淺笑。
「夏姑娘,逝者已矣,你何須」
「她是該死!她害我在成婚之日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而那個負心漢,他居然寧願娶一個死人,也不願娶我!」
孫沅沅打了個寒顫;夏瑄兒的目光充滿了恨意,那比冰還冷的臉孔教人發寒。
她怎麼地想不到一個活人可以如此地恨一個死人.而那個死人還是自己的親妹妹這實在大可怕了!
她皺起一張清麗的臉,低聲道!「夏姑娘,寧兒與李公子本來就兩情相悅,你和他這段姻緣,是在陰錯陽差下勉強湊上的,因此,你震在不該如此怪罪寧兒。」
「我不怪她,怪誰?哼!我就不相信我會斗不過一個死人!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把他的人和心一塊兒從那個死人身上搶過來。」夏瑄兒州著牙,忿恨地握拳。
孫沅沅心痛地閉了下眼,她實在不願相信自己和她是同一父母所生,但偏偏兩人是雙胞胎姊妹,那兩張臉便是最好的證據!她站起,移步至寺前廣場,不願再听見夏瑄兒說任何一句話;因為從夏瑄兒口中吐出的任何一句話,都足以令她痛斷肝腸。
片刻,夏立商夫婦及李延晉自佛殿中走出,夏夫人在夏立商的攙扶下,仍在掉眼淚,而夏立商也雙眼微紅。至于李延晉,孫沅沅一見他,心都碎了;他雙眸黯然,臉色凝重,眼角還懸了顆心痛的淚珠,把她的眼眶也惹紅了。
夏瑄兒朝李延昔走過來,不料李延晉瞥了她一眼後,便拍了下孫沅沅的肩。
「走吧!」他頭也不回地朝轎子的方向大步走去。
孫沅沅看了一眼恨得牙癢癢的夏瑄兒後,也隨著李延晉的腳步而去。
她在人轎坐走後,道!「李兄切勿太過傷心,你和寧兒一定會有機會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