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我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嗎?」沉默半晌,石澄瑄終于從亂槽糟的腦子里厘出問題。
「我不知道。」霍起搖搖頭。「你一直也都在想這個問題,不過在你後來把鑰匙交給我的時候,你應該是知道了,可是沒告訴我們。」
听到這里,石澄瑄覺得有些什麼似乎慢慢從心里那灰蒙蒙的大霧中出現,隱隱約約,有了輪廓。
于是她問得更急,「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跟懷廣結婚嗎?我跟他結婚以後,為什麼要請你們去假扮我的情人?」
「當時你宣布要和岳懷廣結婚的時候,我跟聶都很驚訝,因為你不是會草率作決定的人,後來你才跟我們說,是你爸爸的意思。」霍起頓了頓。「他說,只要你照著他的話結婚,你就可以自由了。」
自由?石澄瑄一震,腦子里亂了起來,那夜腦海中浮現的陰沈嗓音,仿佛再度回蕩在耳際。
只要你照我的話做,你就可以自由了。
「他……他到底要我做什麼?」她似乎在詢問霍起,又如同在問自己。「如果只是結婚的話,為什麼我還要跟他訂一年婚約的契約?」
「因為他要你懷他的孩子。」
孩子?
這兩個字一敲入腦海中,事情的脈絡明朗了起來。
「他要的是「華譽集團」?」石澄瑄很快反應過來。
「不錯,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霍起贊許的說,臉上卻很難有笑容。「當時我們都是這樣推斷的,那個契約,是用來確保你們兩個有機會發生關系。只要有了孩子,就算離婚,華譽集團也會有石家的份。」
「而岳懷廣在外面的風評向來不算太好,所以你爸爸認為他是個風流的男人,像這樣的男人,每天回去要面對床上躺著的美麗女人,怎麼可能安分守己?所以他才叫你和他定下一年之約。」
「可是他辦到了……」她想起上次與他上床時,自己的確是處子之身。
「應該說你幫他辦到了。」霍起糾正她。「在婚前,你請我跟聶幫你打探過他最討厭的女人類型,之後你就故意把自己變成那樣的女人,甚至為了讓他對你死心,你還叫我跟聶去「假扮」你的情夫。」
「難怪……」
難怪會有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別人眼中怯懦膽小的她,他以為紅杏出牆的她……
到此為止,幾乎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只除了……
「那麼,鑰匙的事呢?」
第十章
每個人可能都作過一種夢,夢里充滿最深沉的恐懼,于是在夢里拚命想醒來。千辛萬苦,以為醒了,卻發現不過又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對此刻的石澄瑄來說,她似乎就是不停的在一個又一個的噩夢間穿梭,而每一次自以為是的清醒,卻都是另一個更深沉的噩夢的開始。
離開霍起的家後,她站在四月的街頭,微風輕拂過面頰,陽光暖暖的照耀身上,世界的一切彷佛那麼美好,她的心里卻感到陣陣的惡寒。
整件事情的關鍵所在,不是在于鑰匙,而是在于她的父親——那位已被證實和她沒有血緣關系的石耀東。
鑰匙不會殺人,只有人才會殺人。
黃醫師的死,父親恐怕是知情,也可能不只是知情。
她只能慶幸並沒有在一開始就去詢問父親關于自己的事,否則現在情況恐怕會更糟。
不過此刻,情況也沒多好。既然關鍵在父親身上,她又不能去問,只能靠自己找出真相,而她唯一擁有的線索就是這把鑰匙了。
可是,這究竟是什麼鑰匙呢?
她請霍起在意外後將鑰匙交給岳懷廣,可是連霍起都不知道鑰匙的用途,岳懷廣要怎樣才會知道?
如果她是石澄瑄,她會怎麼做呢?如果她是石澄瑄……
不,她就是石澄瑄,從來沒有改變過,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愣愣地看著對街的金融大樓,在陽光的反射下映出耀眼光芒,她要的答案,已經逐漸清晰了。
已經第三天了。
早晨的岳家飯廳依舊明亮而溫暖,烤好的面包、咖啡的香氣、折疊整齊置放在餐桌上的早報,一切都是那樣的井然有序。
沒了石澄瑄的岳家,只是回到從前,沒有任何改變,也不該有任何政變。
可是為什麼,看著空蕩蕩的位子,心里會覺得寂寞?
石澄瑄在的這段日子,雖然短短不過一個月,可是卻已經習慣了在早餐桌上有她陪伴,無論斗嘴、嘲諷或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都沒關系,那熱鬧的氣氛能讓人在這座深宅大院里感受到一點點屬于「家」的溫暖。
而她一離開,整座岳宅仿佛又陰暗了下來,早餐桌上只有冷冷的沉默,和用餐時細碎的刀叉聲響。
「她……去哪里了?」岳涉舟終于忍不住開口。
事實上,從他發現石澄瑄離開的第一天,他就一直想問清楚,可是卻倔強的不願讓大哥發覺自己對她已經有了關心,才硬是忍到今天。
「不知道。」沉默半晌,岳懷廣沉著聲音回答。
「她為什麼要走?」猜不透大哥冷冷的表情下究竟打算著什麼,岳涉舟忍不住追問。
「不知道。」
同樣的答覆,一樣冷淡的聲音,讓岳涉舟忍不住焦慮。
「那女人……她、她該不會不回來了吧?」他急切的問題只換來大哥冷冷的一瞥,岳涉舟看著餐盤里的食物,突然沒了食欲,許久才又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她來了以後,家里變得比較像家了,大哥也變得比較常回家……以前,我回家的時候,家里都只有我一個人,習慣了好像就沒什麼感覺,可是她走了以後,家里突然變得好大……我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喜歡她,可是我很希望她成為我們家的人。」
岳懷廣頭一次听見弟弟提起這些事情,抬起頭,黑眸里有些訝異,並很快地被愧疚所取代。
他一直覺得弟弟早熟,所以總是理直氣壯的把他丟在家里,認為他夠聰明能應付一切,也不曾過問他的生活,卻從沒想過,他也才十七歲……
「大哥,如果你喜歡她的話,就把她追回來吧!」岳涉舟見大哥不說話,忍不住追加一句。
怎麼會不喜歡,只是她要走,他能怎麼辦?岳懷廣苦笑著,心里酸澀,卻無法解釋。
門外,忽然傳來管家王媽的聲音。
「石先生,請你等一下,讓我先去跟岳先生通報……石先生……」
王媽的阻攔聲才近,石恭恩已經大步闖了進來,伴隨著怒氣沖沖的聲音。
「岳懷廣,你把澄瑄藏到哪去?!」
「澄瑄?你什麼意思?」心里隱隱感到不安,岳懷廣濃眉緊蹙,表情冷凜地瞪視著滿臉怒容的石恭恩。
「昨晚澄瑄說要來找你,到現在還沒回家,打手機也沒人接,她人呢?」
「她沒有找過我。」岳懷廣的神色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很快冷靜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她沒找過你……」石恭恩喃喃重復。「那她去哪里了?」
「講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岳懷廣低沉且權威的命令著。
「她昨天跟一個叫霍起的高中同學約了要談一些事情,我正好要出門,所以就送她過去,大概一、兩個小時以後,她打電話跟我說她要去拿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然後會去找你,晚一點就會回家。」石恭恩終于恢復正常,有條不紊地說明昨天的情況。「昨晚我半夜一點多回到家的時候,以為她睡了,今天早上才發現她根本沒回來過……她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