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半晌,揚日開口。
揚月飛快地朝竹園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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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蒼南坐在椅上,血……仍在流,這是他自十四歲之後,第一次體會「死亡」。
記得十四歲時,他也曾挨過致命的一劍,那一劍來自他的師父。之後便再無人可傷他,但這次卻與那時的心情全然不同。
揚月……她會忘了他吧?
他有些泛白的唇勾出笑容。
「你打算這樣流血到死嗎?」門被撞開。
他微微轉頭看向來人,輕輕一笑。「這一刀刺偏了。」
他衣衫上的鮮血以及漸失血色的臉,刺痛了揚月的眼。
她飛奔至他的面前,伸手欲替他點穴止血,他卻輕輕捉住她的手,手指的冰冷一直涼入她心里。
「為什麼?」她痛苦地看著他。
「妳出去吧。」他笑。
她的心狠狠地抽痛著,這……這就是她想看到的嗎?
十年來的點點滴滴如潮水一般涌入腦中--
大哥教她寫字,大哥教她念書,大哥教她武功,大哥教她彈琴……大哥教她配藥……大哥給了她二十來個兄弟姊妹。
她這一生所有的情感全屬于風間門;這一生所有最美好的回憶,全是屬于那個叫揚月的女孩的.她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全是與風間門中的人一起度過的,即使……即使沒有愛上大哥,她也不願讓他死的,因為他給了她一切,也給了風間門中的所有人一切,她不能沒有他,而風間門更不能沒有他。
「你不能死的……」揚月痛苦地開口。
他笑,將她的手置于唇邊,「很痛苦吧。小月,你知道嗎?若沒有我,你不會這樣痛苦。」
她看著他,緩緩退開,自懷中拿出短刀抵在自己的頸項。
「小月!」他大驚,心口的恐懼真實地傳來。
「你若死了,」她緩緩開口,「我絕不會獨活。」
「放下刀,揚月。」他的臉更顯蒼白,胸口血流不止。
揚月的刀毫不留情地劃過自己的頸項,一道血痕看在左蒼南眼中是那麼的怵目驚心。
「我說過,大哥在哪兒,揚月便在哪兒;大哥活著,揚月活著;大哥死了,揚月絕不多活半天!」
「傻丫頭。」他虛弱地閉上眼。
左蒼南睜開眼,半晌才道︰「放下刀吧。」
揚月扔掉手中的刀,飛快地替他點穴止血。再從他屋內找出藥粉及干淨的衣物,跪在他面前替他包扎傷口。
他溫柔地撫模她的發,目光未曾離開她的臉。
「讓你難受了。」他的手移至她的臉龐。
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你若死了,我會更難受。」
他心口一緊,半晌,苦澀地開口︰「不值得,小月。」
「為什麼?」她抬眼看他。
他輕撫她的臉,「傻丫頭。」
她垂下眼,「我……不想你死……」
他不語。
「我不想把這段恩怨延續下去。」她開口。
好久他才開口,眼神復雜︰「你……恨我嗎?」
她咬唇,輕輕搖頭。她沒有辦法恨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微微動容。
「小月!」他輕嘆。
她替他包扎完畢,看著他,「大哥……我……不想……」她不想離開他,可……
「你想說什麼?」他笑。
「沒……」她忍著淚,搖頭。
「不要忘了我。」她忽然開口,「好不好?」
「小月!」他微微驚訝,沒有錯過她眼中絕望的眼神。
她自懷中拿出權杖,放于他掌中。
「決定了?」他的大拇指劃過權杖,苦澀地開口。
她點頭,「我……想替父母守孝。」
他閉上眼,點頭。
揚月站起身,彎腰,靠近他俊美的臉,「大哥不要找我……若是以後……我們還能相見,大哥……我……做你的娘子可好?」
「好。」他看她,溫柔地承諾。
揚月微笑著俯,唇印在他冰冷的唇上……
尾聲
這麼快又入春了嗎?
他漫步在京城郊外的桃花林中,枝頭的桃花漾著濃濃的春意。他狹長的黑眸里映著繽紛的桃花,想到了以前桃花林中那個如玉般的人。
春風拂過,落英繽紛。
他抬頭,看向天空,黑夜般的眸子閃爍著,目光緩緩移向不遠處,唇邊泛起笑意。
已經……五年了嗎?
當日,她離開風間門,他遵守著與她的約定,不去找她。即使五年來,他一直深刻地思念著她。
她說過,再見之日,她會是他的娘子……
唇邊的笑意加深,傳人狹長的眼內,他緩緩朝前方走去。
「姍姍姊,你快看。」
「什麼?」
「有個人……」
「到處都是人啊。」她笑。
「在我們的後面,好好看呢……」
她微感驚訝,轉身。
微風吹過,枝頭的花瓣紛紛落下,在花瓣之間,她看到了那個如天神般朝她走來的男子。
他站在她面前,俊美的臉一如從前,唇角仍泛著笑意,狹長的眼閃著溫柔的光芒。
「好久不見,小月。」
她的目光流連于他臉上的線條--這就是她五年來,日日夜夜在心里刻劃著的面容啊……
「跟我走嗎?」他唇邊含笑,眼眸也含笑。
她笑,那笑容比枝頭的桃花更加奪目,頭靠入他胸前,任他將自己環住,淚水漸漸涌出。
「對不起……大哥……我又哭了……」她笑著,任淚水沾濕他前襟。
「傻丫頭!」他笑著俯,將她緊緊摟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