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茵河、夏茵帝國、夏茵城,還有……她的夏茵王!
梆丹儀起身,緩緩地走向那個廣場,那個第一次見到她的王的地方。她心不在焉地游移著她的腳步,仿佛置身在人聲鼎沸的祭典上。
「丹儀!你怎麼了?」
「丹儀!你沒事吧?」
她還在作夢嗎?嘉那與茉莉叫喚她的聲音那麼清楚,而且正輕輕拉扯著她,她究竟是在現實當中呢?還是尚在夢里徘徊?
無名的風吹龔著那巨大的斷壁殘垣,古城上的天空是那樣的遼闊,那兒曾經有她的幻想,林里陽光輕泄量染著滿地的油綠,那兒曾經盛滿她的憧憬……可是……可是……她的幻想早已化為泡影,她的憧憬只落得碎夢一地!
她的……夏茵王啊……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丹儀?」茉莉緊抓住她,因為她的情形不太對。
「嘉那!能找到……伊利斯將軍嗎?」葛丹儀失魂落魄地問。
「啊?現在嗎?你要干什麼?」嘉那看了一眼茉莉,又轉回去問葛丹儀。
「我……或許找到解救你們夏茵城的方法了。不!是老早就存在那里,只是,你們都沒有發現罷了!」葛丹儀輕聲說。
「啊?什麼?」嘉那與茉莉齊聲問。
「藍鎖礦!在夏茵河上游,那里屬古代潘特拉克火山帶,你可以去歷史博物館查一查,看看有沒有個叫……」葛丹儀想了一下,說︰「‘卓克里巨木’的地方,或許現在已不是這個名字了。那里就是夏茵帝國的藍鎖礦區!」
嘉那楞住了!
梆丹儀怎麼會知道「卓克里巨木」?
那據說是「沙約」境內所發現,目前為止的紀錄里最古老的一棵神木。可是據載,它已于一百二十幾年前毀于閃電轟擊,現在那里僅剩下一株巨大的卓克里主干橫倒在地,或許也已經沒入叢林腐化了呢!
藍鑽礦?
是有這麼一個傳說,所以一百七十年前英國人大舉入侵夏茵帝國,想佔領這些藍鑽礦區,但英軍鍛羽而歸,並沒有發現什麼藍鐐礦,所以歷史學家認定那只是傳說。
「丹儀!那只是一則浪漫的傳說,你是哪里看來的?」嘉那問。
「那不是傳說,那是真的!英國的一所博物館里就藏有夏茵帝國大祭司的黃金魔法權杖,那黃金權杖上就瓖著現今世上最大的一顆藍鑽,那是證據。」葛丹儀說。
「丹儀?」
「快去吧!版訴你們的伊利斯將軍,那一定可以解決你們國家的困難!要快,我們無法提防那些人是不是隨時會去挖那面牆。」
「好吧!我回吉普車去,先撥電話給伊利斯將軍,然後……」嘉那說。
「帶茉莉去!我……一個人靜一靜。」葛丹儀自顧自地向叢林中的廢墟走去。
「這樣沒關系嗎?」茉莉緊張地問︰「丹儀看起來怪怪的。」
「應該不會有事的,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那些博物館請來的工人們……」茉莉還是很擔心。
「他們都走了吧?沒事的!」
「她……突然像是大夢初醒一般,我們去博物館還不見得查得到的資料,她都知道。但是,她又像一個迷失自我的夢游者,不知道在找什麼、等待什麼?」茉莉說。
「是啊!她的模樣真的不太尋常。」
「走吧!我們快去快回。」
茉莉忽然又著見了一直跟著葛丹儀的白影子閃現,緊隨著葛丹儀的背影而去,但她沒有說出來。
嘉那望了一眼葛丹儀消失在遺跡中的背影,然後和茉莉走出城去,撥了電話,好像找不到伊利斯,所以他們開車走了,準備到各個途中的驛站看看。
梆丹儀熟悉地在荒城里走著。
沒錯!這城已經荒廢了,且幾乎毀于戰火,倒的倒、傾塌的傾塌,已不復見當年的壯麗宏偉了。
這里曾經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古城。
她走過記憶中每個曾經逗留的角落,每個曾經駐足的地方,那原本鮮明的記憶,如今像蓋上一層薄紗般,美麗卻又哀傷。
她游魂似地飄蕩著,越過了一座又一座的樹林與巨大的石柱,靈宮……那巨大宏偉的建築聳立在眼前。
靈宮--那是她回憶最多的地方,她記得她幾乎死去,她記得她的王在這里為她施展最強大的回復咒文療傷……靈宮……她在這里接受夏茵王的愛,她在這里成為夏茵王的王妃,而夏茵王在這里接受她的擁有與信任……這個宮殿似乎是夏茵城保存最完整的一處。是的,它舊了、老了、髒了,四處長滿雜草,連那長長高高的階梯上、大殿門口也不例外,但它仿佛因為她與王的愛情,而艱鉅地在歷史洪流中生存下來。
梆丹儀無依地停在門口,望著幽暗的里頭,她似乎檬隴看見了當時她與夏茵王甜蜜的「愛的儀式」……她開始流淚。
她奪門而出,向她心中最深的內疚與懊悔奔馳而去。
這可是一場夢?
眼前呈現的一座小建築,這將劫掠她更多的心痛、更多的自責、更多的淚!
梆丹儀跪在那昔日的傷心之地哭泣。這里,她心愛的王染血、受虐、死亡的地方……她沒有救她的王……她模模糊糊地回憶起當時來……當蜜西兒--葛丹儀的前世,帶著她的父親與一隊軍隊回到這個夏茵帝國的靈宮時,她拖著疲累的身體,緩緩步向位于靈宮後,囚禁著她那渾身是傷的王的那棟雜物間,她滿懷的希望與期待,但她疲于奔命所交換來的,是她心愛的王的尸骸。
她的王……美麗高貴的王……被劃開了咽喉,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與血流,殷紅著那冰冷的地板,也殷紅了她的心……她記得她抱著那微溫的尸體痛哭,他真的……就這麼被殺害了,就這麼離開了她……殺害夏茵王的那個軍官就是自認是她丈夫的男人--昆西,當他著見她抱著夏茵王的尸骸痛哭時,他得意非凡。
她終究沒來得及教了她的王吧?
她竟不知恥地和番鬼相愛,到頭來還不是得回來做他昆西的妻子?
他冷酷又不屑地嘲弄她,還在她的面前猙獰的笑著,向她闡述他和他的官兵們如何的輕侮、蹂躪她心愛的王,他興奮發狂笑著說,可惜沒有機會讓她親眼目睹所有的經過。
她怒不可遏,站起身來搶了站在一旁父親身上的軍用短刀,朝著正引喉高諷的昆西刺去,那高亢的笑聲轉變成尖銳的慘叫聲。
她一刺再刺,淚流滿面,挾帶著滿懷破碎的心,與那無處發泄的恨意,一刺再刺。
她想不起來究竟刺了那個狼心狗肺的家伙幾刀,直至她被幾個人狠狠且粗暴地架開,那名叫昆西的軍官早已血肉模糊。
之後,她如何度過她接下來孤獨的一生呢?
她沒有記憶。
梆丹儀跪在那里好一會兒,她像是哭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從啜拉到無聲的流淚,那不可思議的記憶潰決似地涌現,她努力地搜尋記憶中夏茵王的模樣……她的心一陣酸溜!
就如昆西所言,她真的只記憶著那些悲慘的影像!她的王死得如此淒慘的模樣。這些記憶無情地撕扯著她的心,令她心痛莫名、肝腸痛斷……是她害死夏茵王的!她伏地接受她心里對自己的控訴。
第十二章
就在她沉浸于回憶中之際,幾個人經過這個小建築的門前。
「喂!有女人在哭啊!」
「誰啊?」
梆丹儀自回憶中驚醒,她變得有些杯弓蛇影,她急著拭淚,慌忙起身。
「啊?這不是我們偉大的文化保護者嗎?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里哭泣呢?」
梆丹儀隱約記得這三個人,那正是先前因為要前往切割靈宮前神殿大牆時,遭受到人群的抗議,起了沖突的那些英國人在鄰國雇用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