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真的累了,還是沒反應。
「真難得。」搖頭失笑。
直到更趨前靠近──不對勁!他也這才發現唐育漢的氣息過度輕淺,像是靜止了般……
「總裁!」他的呼喚超越了平時的冷靜,內心惶恐、不安。
在他心里,誰都有倒下的一天,除了唐育漢!
半個月後。
听完唐育漢的遺囑宣讀,唐育漢的元配及三個女兒走出律師事務所。尾隨于後的三男一女,就是唐風集團的四劍客。
四劍客?分明是三男一女。
仔細瞧梁若晨,她一身利落打扮,除了曲線分明、五官亮麗明顯看出是個女的,英氣挺拔、表情冷毅──在在有種讓人性別顛倒的錯亂感。
唐風四劍客個個是人才,當中還有個足以開業當律師的宋知然,他一臉溫和的笑容自進了事務所到出來都還保持著。
除此之外,四劍客還有個外形媲美明星的黎一飛,他從在事務所里就一直很不安份。
戴仲禹身為代表,走在最前頭,恭送唐夫人及小姐們步行到大街,司機早已等候多時。
「接下來,一切就拜托你了。」唐夫人氣質高雅,對著丈夫的愛將微微欠身。
唐育漢的三位公主,唐棻棻、唐盼盼、唐絹絹則始終乖巧地隨侍在旁。
「我的職責理當辦妥每件事,夫人大可放心。」戴仲禹身形有如岩岳般,表情也同樣持重。
唐夫人微笑。「我不擔心,你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對你比任何人還要信任,否則,他不會把小鮑主托付給你。」
小鮑主。
听聞這三個字,黎一飛全身的細胞又開始蠢動。
「總裁只附帶一說,沒有絕對要我娶未未小姐的意思。」提及遺囑中最令人噴飯叫絕的部份,戴仲禹的眼神有一瞬幽渺。
「你現在該改叫小鮑主『總裁』了。」唐夫人的口氣不見任何酸意,倒是對其夫臨死不改頑童的個性,覺得莫可奈何。「十九歲的女總裁?虧他想得到!」
「夫人。」
「哎,你別誤會,我沒生氣,他做事向來都這樣。不過,他對我夠好,就像往常,不管在外頭如何,他始終很看重這個家。」
丈夫外頭有兩位粉紅知己,還幫他生了孩子,但她這個正牌的「唐夫人」始終坐得很穩。
「他知道我和女兒對經商沒興趣,女婿又都是文人,小鮑主年紀小,在你的扶持下,將來大有可為。更何況全部財產都歸我,集團利益我還能分得一份,將來我死了,我那份再給棻棻她們──我很滿意。」
「夫人。」
「媽。」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走得這麼快。可命運哪由得你我作主?要不,老爺子也不會走得這麼猝然了──唉!」唐夫人嘆口氣,神情一下老了好多。
女兒們立刻上前攙扶。「媽,我們回去吧!」
「走吧!」唐夫人面露倦容,轉身上了車。
「夫人再見、小姐再見。」三個人恭敬地頷首,唯有黎一飛,他本能的放出超強伏特電流。
他的電眼,老少通吃,即使唐夫人已當上外婆,三位公主也都是孩子的媽了,仍回給他一個少女般的微笑。
「人都走遠了,你的電源可以關上了吧?」直至車駛離、煙散盡,梁若晨忍不住開口。
啪噠!「喂,老大!」沒空和梁若晨抬杠,他的電眼唯一會自動閃避同為伙伴的她。「哇靠,老大,我們要改口叫你一聲駙馬爺了。」
罷才宣讀遺囑內容,除了十九歲女總裁令人驚駭,接下來,就數這個欽點駙馬的部份最令人瞠目結舌。
「你沒听清楚老頭說的嗎?」戴仲禹不改冷冽表情。
「就是听清楚了才驚訝、扼腕!」為什麼不是他呢?那個駙馬爺。
「正因為你花名遠播,連老頭都有所聞,自然不會把他的寶貝公主許配給你。」梁若晨據實回答。
「嗟!我那不叫花,是善盡對女性的一點同胞愛。」四海之內皆同胞,再擴及更廣的大愛,他連外國人也得兼顧到,厚,很忙!
「是,你對同胞示愛的方法還真特別,每一位都要愛到床上。」她身邊有這麼博愛的男人,也難怪她對愛情倒足胃口。
「噯噯噯,我也是有選擇的好不好!至少老的、丑的、身材差的,我會自動過濾,我可沒像妳說的這麼不挑。」
「哦!那我們這位十九歲女總裁呢?」
聞言,黎一飛惋惜地大嘆一聲。「妳沒听清楚遺囑的內容嗎?老頭都指名道姓,希望老大娶小鮑主,我還有什麼指望?」
「你這麼笨,難怪老頭不欽點你。」宋知然加入了這場斗嘴鼓。「老大都點明了,老頭只說『希望』;希望,不表示一定、絕對。」擁有律師執照,他對用字遣詞特別敏感。
「喂,講話就講話,干麼損人!」
只有外人才會被他一臉無害的笑容騙到。
「夠了!沒時間在這里抬杠,老頭的遺囑都公布了,接下來有很多事要忙,我們該著手進行。」不愧是唐育漢所托以重任的人,戴仲禹總知道何時該辦正事。
「老大,那接下來要做什麼?」三道信任的眼光投向他。
他看看手表。「打電話到學校,看未未到了沒,然後接她到公司。黎一飛……」
「是,老大!」電眼王子被點到名,神態立刻專注。
「你不是扼腕沒被老頭欽點為駙馬?現在,你就好好運用你的男性魅力,接送未未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耶?「真的?」黎一飛笑了,這等好康的事,老大真要讓出?
不會吧?這個護花使者的角色,老大要交給黎一飛?梁若晨和宋知然怎麼想都不對。
十九歲,沒談過戀愛耶,被黎一飛電到了還會看上他嗎?
但是戴仲禹顯然不是對自己深具信心,便是戰也不戰地豎起白旗。「我說了算,走吧,黎一飛,最遲一個小時,我要在辦公室看到未未。」
十點了,陽光還無法穿透厚重的窗簾眷顧朱采微的房間……這個房里,連日來顯得陰霾沉重。
「媽,妳還好嗎?」唐未未難得細聲細氣、腳步輕柔地踏進來。
老頭死了,她很擔心媽媽。
老頭,是很多沒家教的逆子暗啐自己爸爸的代名詞,卻是唐未未最真實的「寫照」……
她爸爸七十歲,足足長她五十一歲,都夠格當她爺爺了;這麼老,不叫「老頭」叫什麼?
唐未未猶記得剛上幼兒園時,看到同學年輕的爸爸們,有種被誆騙的感覺。
「未未,妳真好,爺爺還送妳上學。」園里的老師完全狀況外地說。
「哇!」她當下哭著要回家。「我不要,我不要這麼老的爸爸!」
老頭沒罵她,媽媽也沒有,卻在隔天帶她到一個地方。
她記得那里有很多小朋友,頭發修剪整齊,穿著簡單樸素,一臉欣羨地看著她的粉紅色洋裝。
「這里是什麼地方?」她好奇地睜大眼楮。
「育幼院。」媽媽軟呢回答。
「育幼院是干什麼的?」她又問。
「育幼院的小朋友,他們的爸爸、媽媽都有事不能陪在他們身邊,所以,他們住在這里作伴。」
「喔。」她安靜了下來。
「未未,妳還要爸爸嗎?」現在輪到媽媽問她了。
「──要。」她回答得很小聲,但是心里已經很清楚,爸爸代表了什麼意義。
後來她變得知足,反正老頭忙得很,一個星期來家里沒幾天,在外頭,只要她不說,沒人知道她是老頭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