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夙汶氣呼呼的。
那個臭丫頭,沒氣質、沒知識、沒水準,和她共處都會被她同化,害她失言問易祥容為什麼娶她。
他娶她的理由,她當年不是早知道了,干麼多年以後又再提起?!
其實她自己不也是?當年嫁他難免有驕傲的私心,記得當年她與好友的對話--
「哇,妳要嫁給易氏財團的小開?」
「那可不。」
「他好有錢啊!」
「是啊!」
「那他愛不愛妳?」
愛?愛情是什麼?是元好問的「間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是範仲淹的「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還是柳永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她只知道當時自己原來已互許終身的學長,在踏入社會後娶了對事業有幫助的上司之女。
因此有人媒說這門親事,她一口就答應了。
但老實說,她第一眼見到易祥容,是真的有點動心。他不同于一般商人的氣質,令她芳心大亂。
她原以為有錢人都財大氣粗,可他不會,他最初甚至還會陪她看些詩詞書畫,但是從何時開始,一切都變了?
他們之間沒有了交集,愈來愈像是為了利益而互相結合。當然她不是為錢,可她拋不開那份虛假的完美。
「易太太,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易太太,妳是如何維持生活的情趣?」
人們總是如此羨道,然而事情的真相她永遠不懂。
「太太。」
「什麼事?」管家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口氣不佳的問。
這麼多年來,她的文學素養和耐心已完全消磨殆盡。
「我……我是想代替大家來向妳說情,我們覺得……小藍小姐其實滿適合逸波少爺的,」
她聞言勃然大怒。「什麼叫你們?你們是誰?我兒子的結婚人選,誰比我這個做媽的還有權利來挑選!」
她氣極了。這個錢小藍什麼時候連家里的下人都收買了?
「太太,請妳別生氣,小藍小姐不像妳想的那樣不上進,她很用功,真的,昨天她下班還抱了一堆書回來讀呢!」管家真的豁出去了,女主人明顯已經動氣了,他還不死心地說著。
「書?什麼書?那個臭丫頭還能看什麼有氣質的書?」張夙汶已習慣從鼻孔哼氣。
「那堆書,我把它放到太太的書桌上。」
「誰叫你把來路不明、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到我桌上?!」她如雷般的吼叫。
「對、對不起,太太,我是想妳一向愛看書,應該會喜歡看小藍小姐的書。」
「哼,我才不信她有什麼閱讀水準!」
但畢竟存在點好奇,她走回專用的書房,果真昨晚沒有精力走入的書房,書桌上多了一迭書。
「哼,我就知道,不過是雜志嘛!」這管家年紀大,視力也差了,這些時尚雜志怎能稱之為「書」!
「柯夢波丹?」她撈起最上頭一本,念起上頭的標題,「妳有多久沒有性生活?妳知道自己的性感帶嗎?哎、哎唷,這是什麼東西啊?!」
婬書!
「這個錢小藍,居然把這種東西帶到我們家來。」太可惡了!
放在她桌上更顯骯髒!嘖。她伸手想把書撥下,卻在動手之際又停住了。
妳有多久沒性生活?標題醒目的大字似在向她招手,她左顧右盼,沒其它人在書房里,就只有她一個。
翻看看,就只是翻看看罷了!心里有一道聲音說。
「嗯哼!」就連做虧心事她也要道貌岸然。
妳有多久沒性生活了?一天?一星期?一個月?
嗯,實際上超過一年以上了,她沒刻意去算。
為什麼?
不知道啊!就愈來愈公式化嘛!而且,她總認為肌膚相親是件很美的事,可做到最後,滿丟人的。男人的……嗯嗯……女人……嗯嗯……哎呀,很令人難以啟齒。
而且,那麼做不就是為了生孩子。
除了取悅男人,女人更要懂得取悅自己。
這是什麼論調啊?!雖不苟同,但她的雙眼卻緊緊抓住那些黑色字體不放,她的手開始翻到下一頁。
「哇,真的嗎?這樣也可以哦?」驚呼的同時,她臉上的色澤加深,愈來愈紅了。
「太太!」
砰!她闔書闔得太用力,差點夾到自己的手,趕忙問總管,「什麼事?」
「陳太太撥電話來問,妳怎麼還沒出門?」
對喔,她的讀書會!沒想到這種婬書竟讓她忘了時間!匆匆忙忙地趕著出門,她沒注意到自己居然連那本雜志都帶著。
第八章
小藍難為情地將筱雯的禮物裝箱包好,被簇擁地推出門。
「再見小藍,要讓老板幸福哦!」
丟臉哦,同一層樓的人好奇地頻頻看她,害她擔心別人能透視箱子里頭是什麼東西。
出了辦公室,她並不急著回易家,反正那棟豪宅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她在街上遛達起來。
「錢小多!」倏地有個人指著她怒聲大喊,「妳、妳……妳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她愣了住。這人是被小多詐騙了什麼?
她是能諒解初識者很容易將她和小多誤認,可眼前這個人,穿著超商制服--呃,他的背後是家耳熱能詳的便利超商。難道小多是超商搶犯?
想到媽媽的簡訊,她不難把這個人和小多的巨款聯想在一起。
「這位先生……」
「什麼這位先生?妳這樣不告而別還敢稱我為這位先生?」他的臉都快綠了。
不會吧?或者除了易逸波,錢小多還有別的覬覦對象?都怪她把小多的日記翻得不夠透徹。
「妳沒有辭職就突然不來上班,是想把我搞死是嗎?」
小藍兩眼一亮。「這位先生,你是說小多在這里上班?啊請問是哪個時段?」原來啊!小多是在這里兼差。
「喂,妳現在是在跟我搞失憶那一套嗎?跟妳說,為了找接替妳的人,我們已經錄取了好幾位,可都干不到一天,妳到底要不要回來啊?」
「要、要啊!」不知怎地,她月兌口而出。「那是上幾點的班?」反正易家冷清得嚇人,而她想了解小多究竟還擁有多少秘密。
「就是現在啦!」他猛地將她一把拖進了店里,開始為工作忙碌。
開了一天的會下來,晚上還有李雲倩父親的飯局。易逸波能全心投入工作,也頗為享受,可若要跟些無聊的人做無謂的應酬,他並不樂意。
爸爸說他開發了一些金融性質的新商品,期望政府跟進,他們將會有更大的獲利點,而李雲倩的父親,就是其中一枚不可或缺的棋。
若按照過往他倒數記日過著放蕩不羈的生活,沒有意外的話,在他三十歲生日當天,他可以毫無怨言、認命地接受父母的安排,不管是李雲倩、董資茹,甚至是他叫不出名字的女人,他都可以娶回家供著。
可他遇到了錢小藍--那個口口聲聲說跟妹妹感情不好,卻又言不由衷要替妹妹完成心願的女人。
看著她,他就好像看見了自己,拚了命地將自己的內心壓抑住。
太陽西下,明日再起,曾經,他的心就像死了一般,是小藍給了他希望、是小藍喚起他愛人的能力--是的,他愛她,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
「少爺,時間到了,先生要你先上車等他,他正在接一通越洋電話,馬上就好。」
司機必恭必敬的守在門外,就像獄卒,而他,則是被監視的罪犯,至于他父親,自然是典獄長。
他像個傀儡走進電梯,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