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西側廂房,卻見到西廂房的門緊合著,學斌雖有想過這是不準入內參觀的表示,偏偏有種吸引力,吸引他人內。
學斌抗拒不掉,自己的雙手輕輕一推,門就緩緩為他敞開。
他踏進西廂房的範圍,在庭院里走著,望向一間間的房間,吸引他的卻是最偏僻、最里側的小偏房。學斌以往不信任所謂的「不由自主」,偏偏現在自己就是如此。
「不準打開!」
他的雙手正想推開小偏房的門,手才剛踫到門,就听到身後的嚇阻聲。
明知自己踏進主人禁止的區域,又被人嚇阻,令他脹紅了臉。馬上將手放下,轉身想道歉,沒想到看到的正是困擾他一整星期的鐘若涵。
若涵更沒想到會在此地見到學斌,她望向學斌身後的小偏房,當脹紅臉的學斌走到她面前時——第一次,她挽住學斌往外走。
他看到若涵慎重而誠懇的關上西廂房的門。不禁好奇的看著她,不懂她為何會有此態度?
「這里應該是上鎖的,而你也不該進去!」若涵感受到學斌投注在她身上好奇的眼光。
「喔!」
此時學斌的注意力,全在若涵身上,對於西廂房的吸引力早已消失。
「近來好嗎?」他溫柔的問。
「很好!」
「從你身上我找不出『好』在哪里。」他的聲調中有股怒氣;氣她如此瘦弱,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學斌重重的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去。」
「若我不回家呢?」若涵對於學斌逕自為她決定去處,有一絲的不悅與反抗心理。
她故意挑釁的說,想看他有何反應。
「我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現在換若涵要重重的嘆口氣了。這就是學斌對她的態度,溫柔而又堅持,讓她無法再次說出拒絕的話。
直到若涵坐在學斌的車上,他轉過頭看著她問︰「現在想去哪?」
「回家!」若涵負氣的說出這兩個字。
這原本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只是剛剛學斌的決定,令她有些生氣。現在她又用挑釁的眼光看他,若他敢說一句取笑的話,或有一絲取笑意味,她馬上下車走人。
學斌默默的發動車子,直到車子往若涵的住處方向駛去,才開口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那你今天怎麼會在這里?」
「我在傳播公司工作,特地為下一支MTV來找景的!」
「原來如此。」若涵這才知道想要租用老家的人,就是他。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會在這里!總不會是去找我吧?」學斌有些得意又有些遲疑的問。
「少往臉上貼金了,我怎麼可能知道你的去處。」若涵揶揄的看著他。「不過我也可以算是特地為你而去的!」
「真的?」
「有人告訴我,想租借古厝幾天。」
「你是屋主?」
「我算是管理員!」
「管理員?」
「你們要租借古厝可以,不過記住罷剛那里,不準任何人進去。尤其是男士。」
「有何特別理由嗎?」
一抹促狹的眼神從她眼中溜過,只听她似真似假慎重的說︰「難道你沒听過凡是古厝,都會有那麼一、兩位留滯不走的女鬼?」
「是為了負心漢,還是嫉妒的女主人?」
「啊!」若涵反被學斌的話嚇了一跳。
「難道不是?傳聞中不是都說,大宅院的男主人,因為寵愛小妾或是看上伺候的婢女,結果引起女主人的不滿,將她們凌虐至死啦!再不然就是和人私定終身,結果飽嘗相思之苦至死!」
「你啊!電視看太多啦!」若涵白了學斌一眼,口中雖說得如此輕松,卻忍不住心中的悸動。他說的真是一點也不錯。
「若涵!」
「什麼事?」她這才發現車子停了下來。
「到家了,」在若涵想推開車門前,學斌忍不住的說︰「你知道嗎?你從來不曾叫過我的名字,學斌。」
若涵下車關上車門,只簡單的說聲「拜拜」,直到進大門,學斌仍沒听到她叫他的名字。
若涵緊靠著門,心中希望學斌能來敲門,當她听到車子發動的聲音,心中難掩一股失望之情。
她走到和室間,手中拿了只小抱枕坐在坐墊上,趴在和室桌上望向大門。
她的心好苦、好痛,她喃喃自語的說︰「人家辛苦的照顧你整整兩天,你又回報了人家些什麼?連謝謝也不說一聲,就把人家趕出去。」
回想上次生病時……
若涵雖然昏沉沉,仍知道有學斌在身邊細心的照顧她。他安撫她因生病所帶來的不舒適,除了按時要她吃藥,還三餐細心的熬著稀飯給她吃。
她還常常感覺到有一只溫柔的手,測試她額頭上的熱度。
當她因噩夢侵襲,他還溫柔的摟著她、安慰她。她還記得自己被摟在那堅實的臂彎里時,那種安全感、被呵護的感覺,好幾年已經不曾出現了。
噩夢!若涵知道那是因為許文信和何莉瑩再次出現的關系,讓自己又深刻的體認一次自己所受的恥辱。
滿室的賓客,卻因為有人謠傳父親破產,而顯得有股猜疑的古怪氣氛,當看到新郎倌到來時,原以為是來迎娶新娘,不料得到的卻是宣布解除婚約。
若涵看到賓客中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投以同情的眼光,雖然那時她堅強的不掉下眼淚,努力保有那最後的一絲尊嚴。
兩星期後,許文信結婚的消息傳來。若涵終於受不了而崩潰。她看著左手腕上的白色細紋,那是自己用銳利的美工刀所留下來的。原以為只要一死百了,什麼痛苦、什麼煩惱都不存在了。
當自己在醫院中醒過來時,所見到的是母親哀傷的神情、父親自責的模樣,還有妹妹,一個正值十七歲的青春少女。
若涵記得那一年,原本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妹妹,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換成是她堅強的照顧家中的一切。自己的身體很快就復原了,但是父親卻因自責,終而長病不起;母親沒多久也隨著父親走了。
原本偌大的家產,卻因父親做保人,而被債權人出賣。原本親朋好友絡繹不絕的家,也因破產而變得冷清。
在父親過世後三個月,請父親當保人的李叔叔,又將被變賣的家產買回,並跪在雙親的靈位前懺悔。原來李叔叔並沒有投資失敗,只是出國去談一筆可能的投資生意,卻被視為卷款潛逃。
家產雖又回到鐘家,但是短短的半年時間,已經讓若涵嘗遍了世間的冷暖、虛假,她和妹妹再也不需要用錢來交朋友。
她們讓人以為她們一樣窮困,並靠自己的力量來完成學業,若涵也因為忙碌而忘掉那些恥辱。
妹妹,現在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自殺後被救的那段時間,每到夜晚自己總會被噩夢嚇醒,每一次總是妹妹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每一次的噩夢,換來的是疲憊的心靈,與被冷汗濡濕的身體。
噩夢?冷汗?
若涵這一次真得要抱頭申吟了,原來學斌講的是真的!
自己因為作噩夢,而全身冒冷汗連衣服都濕透了。他怕自己因為穿著濕衣服再度感冒,才幫自己將衣服月兌掉,連床罩也換了。
若涵偏偏以為學斌在她生病期間,佔她便宜,所以醒來時才會一絲不掛。
她不听學斌的解釋,硬將他給趕走了,在他臨走前還再三叮嚀她得吃藥。
天啊!她錯怪他了。
若涵不知道當發現自己全身一絲不掛時,真的是以為學斌侵犯她,還是女性的矜持、害羞,而有此反應。
自己多年來仍保有處子之身,連要結婚前夕也不肯讓許文信越雷池一步。她曾自問,是否就是因此,許文信才會和自己訂婚而又和別的女性發生關系。不過她一點也不後晦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