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趕忙喊道,卻來不及喚回已經離開的身影。
可惡,太可惡了!她氣得想跺腳,那把劍到底有什麼力量讓他這樣心心念念?她可是努力了好久才與他有這樣的進展,憑什麼一把突然出現的怪劍就這樣輕易的奪走他所有的心神與注意力?
哼,她會弄清楚的,不管是誰來阻礙,她都不會輸的。
沈綠潮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眸里閃著堅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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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魂魄即將散盡。
多少年來的痛苦,你知否?
心愛的人近在身畔,卻無法親近,雖咫尺之隔,卻彷若天涯之遙,這煎熬,你可懂得?
怎料得到你這般傻,豈不是抹殺我的犧牲?
明知廝守二字是最可笑的奢望,卻仍忍不住,在滾滾紅塵中,在輾轉輪回里,在庸碌紛擾的茫茫人海間,尋你……
即使,你已經不是你,往昔的向劍生,早已不復存在。
卻一心執著那早已變質的一縷魂,即便一再轉生,仍不願放棄漫長而絕望,永無止境的尋覓……
一切只因,拋舍不下──
多少次吶喊,回蕩于無聲空間,阻隔你我,你始終無知無覺。是了,又忘卻歷經輪回,你已非往昔,那曾經深刻烙印心底的影像,記憶,情感,隨著時光冉冉,早已從心底連根拔除……是嗎?
而,我仍舊在原處呵!多年來始終不變。
我因你而生,為你而存,那早已被你遺忘的記憶,感動,片段,點滴,至今仍在我心中燃燒,嶄新鮮明,幾乎發燙……
那是讓我支撐至此刻的動力。
超越極限的結果,便是灰飛煙滅──
我的時日已無多,多想……多想在消逝前,重溫當年舊夢,在那只有你與我的世界,相互依偎,忘了人魂殊途,忘卻沒有明日的淒涼,眸中只望見你,再沒有其它,你的懷抱,便是一切……
劍生呵!劍生……可還記得曾有人這般深情呼喚?
如今重回你身畔,我已心滿意足;只是多想……多想在最後僅存的時光,再听一次你輕喚我的名……
劍生,劍生呵──
「是誰?!」
半夜,向凜巽于睡夢中驚坐起身,冷汗涔涔。
房里,沉靜,漆黑無光,他只听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喘息。
他抹去頰邊冷汗,下床,開燈,環視熟悉的臥房里,一切如常。
他長長吁了口氣,平穩住情緒,頹然坐在床上發愣。
他听見了,有人在說話──
輕柔,低細,听不真切,在耳畔繚繞,揮之不去。
到底是誰?雖听不清楚這聲音說些什麼,卻強烈感受到一股莫名哀傷,將他整個人籠罩,沉重得透不過氣。
每當要凝神細听,那聲音又消失無蹤。
日日夜夜,他永遠听不清究竟說些什麼,卻令他無法漠視,寢食難安。
好似……在呼喊著什麼。
日復一日的精神折磨,幾乎要讓他崩潰。
「該死!」他憤然一捶床面,低咒,目光不經意瞥見床頭邊的黑銅劍,黑眸閃過一抹亮光。
是了,從拿回這把劍開始,一切都開始不對勁。
「你到底想說什麼?想告訴我什麼?」他疲憊無力,抱著劍低嘆。
同樣無人回應的空寂室內,長劍依舊沉默。
第二章
曾經,有一個關于劍,也關于人的傳說。
在那幾乎被時光洪流淹沒的久遠從前,在那個長年打鐵聲不斷的深山里,有著舉世聞名的劍,也住著舉世聞名的人,全天下都在議論著。
據說,全天下絕大多數的神劍,皆出自此地。
听聞,鑄劍者脾氣古怪,清冷孤傲,從不與人親近,獨自一人遠居深山,日日夜夜,重復著枯燥卻神聖的工作,年復一年,從不間斷。
傳說,凡他親手所鑄之劍,必是驚世神器,多少武林俠客、豪門貴族,欲萬金求得一劍,仍難如願。
據聞,鑄劍者開出的價碼,能修建一座皇宮。
又傳聞,他曾將劍贈予一名不熟識之人,分文不取。顯然賣劍與否,全憑鑄劍者自身主觀心情好惡。
丙真是個怪人……天下人如此議論。
即便如此,鑄劍者的名氣聲望非但未減,反而愈盛。
鑄劍者冷酷漠然如昔,也阻斷不了與日俱增的求劍之士。
再听說,鑄劍者近日又將完成一把神劍,而且這回非比尋常。
向來寂寥無人的深山,漸漸熱鬧了,上山之人多數純屬好奇──好奇著即將鑄成的劍,也好奇著鑄劍者的廬山真面目。
只是所有人都失望了。鑄劍者緊閉門戶,不見來人,曾有不死心者苦苦守候數日,仍是徒勞。
好奇之士逐漸放棄,深山又恢復往昔清靜,只有偶爾出現的求劍人士,才讓這僻靜山上出現些許人煙。
然而,關于鑄劍者,天下人議論得更加熱烈。
諸多傳言紛雜,讓這居于深山中的奇人,增添許多神秘色彩。
鑄劍者近乎神奇的巧手,對劍的狂熱,造就無數神兵利器,彷佛生來便是為了鑄劍……
久了,也不知是真名或他人渲染代稱,這名神秘的鑄劍師,從此名喚向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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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內,高溫燠熱。
正中央一個大熔爐,火焰飛舞,日夜不熄。
金屬敲擊聲規律而持續,一個男子昂揚立于其中,剛毅的臉孔面無表情,專注敲打手中半成形的鐵片,似是對室內周身的高溫毫無所覺,他眼眨也未眨,任淋灕汗水蜿蜒而下,露出年輕結實的光果上身,古銅色肌膚布滿汗水,隨著手勢及身體擺動,在烈焰高熱中反射出點點晶瑩亮光。
深濃如墨的眸冷然,透著執著,隨著手里的鐵片逐漸成形,他眼里的堅決緩緩化為狂熱。
屋外,金烏西落,一抹朦朧的影靜靜立于暗室角落,逸出無聲嘆息。
時光飛快流逝,男子動作從未稍停,除卻沉重有力的敲擊聲,只余熔爐內火舌肆虐聲息。
直至天明。
當一切聲響靜止,他高舉著甫鑄成的長劍,銳利的劍身泛出凜冽冷光,揮動間,帶出凌厲氣勢,即使外行人也一瞧便知,此為一把上好利劍。
男子細細端詳許久,激越的雙眸卻浮上憤怒,狂熱的眼冷卻成冰,大手一揮,毫不珍視地將長劍扔至一旁。
角落,動也不動的身影,緩緩搖了搖首。
男子薄唇緊抿,沒再瞧那把劍一眼,高大的身形推門而出。身後,那抹輕巧朦朧的影飄忽追隨而去。
屬于清晨的微涼氣息有別于室內干燥的高熱,穿越回廊,他一路筆直走回另一間屋內。
又失敗了。他閉上眼,雙手緊握成拳,挫敗和心焦,夾雜不甘和氣惱,遠遠超過了長期不眠不休鑄劍的疲累。
無聲無息的縹緲輕影,翩然來到他身旁。
「何時……才願停止?」輕柔得幾不可聞的聲調,在耳際輕呼。
他睜眼,深深望著房內架上那把黑銅色長劍,「直到……超越它為止。」
又是窒人的沉默,好久,帶著嘆息的柔嗓才又揚起,「何苦?」
他不再說話,閉上眼,養精蓄銳。
隨後,頓感身子一陣沁涼,一只女敕白的手絞著布巾,為他拭汗。
動作輕柔,極緩,由峻毅冷硬的五官劃過,順延而下,擦過肌理分明的胸膛、手臂,滑至背部。濕涼的撫觸讓他舒適地放松身子,不再緊繃。
「別再折磨自己。」冰涼的手覆上他的頰,幽柔心疼。
「妳不懂。」他不動,眼也未睜,只淡道。
「你知道我懂。」飄浮的嗓音幾不可聞,「劍生,沒人比我更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