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淡水的風家,她只能憑著多年以前的模糊記憶找尋。
車子在巷道里轉著彎,卻毫無頭緒,本想打電話問飛鵬正確住址,然而她又覺不妥,最好先理個明白之後再說。
何愛莉將車子停妥,下了車,準備徒步找找著。「應該是這條巷子吧?」她拐入一條暗巷。
就在她認出那巷尾轉角的百年古榕時,忽然一道刺目的燈光照來,伴著轟隆的引擎聲,一輛重型機車朝她呼嘯而來。
何愛莉本能地往旁邊閃避,然而,機車卻繞了個圈子在她面前停住。
機車上頭戴安全帽的男子跳下車,逼近她,低喝︰「把錢拿出來!」
「啊?」是搶劫?何愛莉頭皮一陣發麻。養尊處優的她,哪曾受過這樣的驚嚇,一時她只感腿軟,無法反應過來。
「把錢交出來,否則要你的命!」男人手持的匕首亮晃晃地教人心驚。
「別……別亂來!」愛莉抖著手交出皮包。
「哎喲!」她驚叫起來,脖子上的鑽煉被硬扯下來,而那條鏈子可是她亡母留下的紀念品。
一種反抗的本能被激起,何愛莉拚命地抓住鏈子,同時大喊救命,搶奪之際,她的手背感到一陣疼痛。劫匪的刀子劃過她的手,一見淌出的鮮血,她整個人幾乎快昏厥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啊!」那劫匪忽然發出慘叫聲,接著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地。
何愛莉目瞪目呆地望著那劫匪倒地,以及倒地之後出現的身影,那是一個容貌娟秀的女孩。
在她清新而稚氣未月兌的笑容中有著勝利的驕傲,「去死吧!敗類!」
然後她才走向何愛莉︰「這位太太,你沒事吧?啊!你流血了耶!我帶你去敷藥吧!」
「這……不用麻煩了,真是謝謝你,小姐……」何愛莉望著那女孩手里所握的大木棍,不禁暗自咋舌。
「不會麻煩的,我家就住在巷尾,很近的。」
「巷尾?」何愛莉眼楮一亮,也許可以向她問個路。
「是!巷尾轉角那棵大榕樹下,大門口有個‘風’字的就我家了。」
「風?」何愛莉這一听,可全忘了疼痛。難道這俏丫頭正是……不錯!這女孩正是風羽菲。她在與慕倫的對話後,心里一陣紛亂,索性回家來。沒想到,居然讓她找到了十分合理的發泄對象。
那該死的搶匪經這那一棍,是夠受用的。
「好吧!」何愛莉十分專注地望著她。「那就要麻煩你了,那這個人……」
「報警處理嘍!像這種人才是大麻煩,抓走一個少一個,這個社會才能安寧。」
「說得是!」何愛莉拿出隨身的大哥大撥了電話,卻不時對羽菲報以笑容。
好個充滿正義感、熱情奔放的女孩!
☆☆☆
羽菲用不甚熟念的手法包扎著她的傷口,幸好傷口不深,並無大礙。
而何愛莉則是十分專注地盯著她。「小姐——」
「我性風,叫風羽菲,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小姐听起來挺怪的。」
「噢!那我就叫你羽菲,行嗎?」
「當然行,名字取來就是讓人家稱呼的嘛!」羽菲笑了。
何愛莉也莞爾一笑,然後問道︰「羽菲,方才你好勇敢,你不害怕嗎?」
「怕?當然怕啊!開玩笑,他有刀子耶!」羽菲聳聳肩,淡笑道︰「可是當時看你那麼危險,我一時也顧不了那麼多嘛!」
何愛莉听了心中頓時難受起來,原來她一直用一種不相干的恨意去對這樣純善的女孩。
「不過……」羽菲有點好奇。「你剛才那種情形實在太危險了,那種人就是要錢,而伯母你不給又喊救命的……」
「其實我是嚇壞了,錢我可以給,可是鏈子是我死去的母親留下來的,我想傳給以後的媳婦,當時只想保住它,也沒想到那麼多。」
「噢?」羽菲明白過來,點頭後臉上的笑容卻斂住,顯得有些落寞,她低喃︰「我能明白伯母的心情,如果我媽能留下什麼給我,那我也會這樣的。」
「你……你媽她……」
「她死了。」正當何愛莉為這樣的答案失色之前,羽菲又接口道︰「她死了二十幾年了,我現在的父母是我姨媽和姨父。」
「噢……」何愛莉這才松口氣。原來是慕倫搞錯了,她原來也已知自己的身世了。
「不過,我還算是很幸福的!」羽菲很快地甩頭,笑得燦爛。「我現在的父母跟親生的並沒兩樣。」
何愛莉由衷的笑了笑,「那可能是你的福氣。」她轉了話題,試探地問︰「像你這麼心地善良又漂亮的女孩,一定會嫁到好老公的,你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呀?」
「我……有……」她接著又道︰「沒有!」
「這……」何愛莉注意到她臉上復雜的神色。「怎麼回事?」
「這個意思就是說呀!有,可是等于沒有!」羽菲遞上茶水,對這樣的陌生人談心事,倒也是一種縴解心情的好方法;彼此沒有負擔,亦無後遺癥。
于是,她開始侃侃而談,述說著和慕倫之間的愛情歷程——
提到今日的分手,她垂下長長的睫毛,不免心生黯然。「我沒想到自己居然對你說了那麼多,我是要忘掉他的,可是……」
「可是,你愛他。對不對?」
「我……我是愛他,可是他媽……」
他媽?何愛莉調了個坐姿,啜茶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也許像他所說的,他媽已經改變了——」
「難嘍!他媽可以記恨一個不存在的人那麼久,可見多麼小心眼,一想到自己要有這樣子的婆婆……」羽菲不敢苟同的搖著頭。「伯母,你的臉色好差,不要緊呢?」
「呃……不要緊,沒事……」何愛莉僵硬地扯著嘴角︰「其實每個人都會犯錯的,長輩也一樣,說不定他媽已經知道錯了,只是拉不下臉來認錯!」
「你說得也對!不過話說回來,我也不可能要她認什麼錯。」羽菲吐吐舌,天真地笑了。「只要她拿出誠意來對待我那就夠了。」
「會的,她會有那個誠意的。」何愛莉知道該是告辭的時候了,否則,這種清算自我的方式會教她的血壓上升的。
臨行前,她意味深遠地對羽菲說︰「雖然我們素昧平生,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有美滿的未來,兩個相愛的人要是能有那個緣分廝守,是絕對值得珍惜的;一旦錯失了,那種遺憾是任何東西無法彌補的,你懂嗎?」
羽菲點了點頭,頓有所悟的雙眸閃耀著光芒。
☆☆☆
「不好了!羽菲,剛才我接到電話,說展慕倫傷重住進了醫院——」
「什麼?」爭爭的話恍如青天霹靂般,教羽菲幾乎魂飛魄散。
問明了醫院名稱,她火速地趕赴。怎麼會這樣子?傷重?究竟有多嚴重呢?在車上內心翻騰的羽菲,早已六神無主,紅了眼眶。
一到急診室,就看到李副總焦急的身影。「風小姐,你可來了,咱們總經理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呢!」
「他現在——」她幾乎沒有勇氣追問下去。
「已經動過手術,現在在恢復室,醫生說……恐怕……」
不!不能有任何恐怕!「慕倫——」她唇一顫抖,斗大的眼淚掉了下來,隨即奔向恢復室去。
「醫生說恐怕要休息幾天,我話還沒說完,她怎麼哭成那副樣子呢?」李副總在她離去後,抓著後腦勺嘀咕著。
愈想愈傷心的羽菲進了恢復室,一見到頭部包了重重紗布的慕倫,立即撲上前,淚水再也無法克制。「唉,你……你是怎麼搞的嘛?好端端的,怎麼會……你是不是又在裝死嚇人呀?你醒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