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莎莎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領,又低頭吸了吸鼻子,心里感到無端別扭與巨大的驚慌。
「你哭過?」厲凡剛一開口便直搗核心。
「沒啊,有點小靶冒。」沈莎莎連忙否認。
「感冒得這麼嚴重,連眼楮都紅了?這是哪一型的流感病毒?」厲凡剛打死不相信。
沈莎莎一抬頭,便狼狽地撞進厲凡剛布滿溫柔的眼里,卻還要嘴硬。「這……不、不干你的事。」她想了想,覺得這樣無禮的語氣似乎不太妥,連忙改口說道︰「我是說……員工生病一向不干老板的事。謝謝厲先生關心。」
「你可不可以別再喊我厲先生?」厲凡剛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
沈莎莎狡黠地微微一笑,換了個稱呼。「是,老板!」
厲凡剛也被她天外飛來一筆的聰明應變給逗笑了。話鋒一轉,他直截了當問︰「那天晚上,是你闖進我房里?」
沈莎莎怔了會,決定坦白招認。「是,不小心撞見了你的『好事』。」
「所以……你傷心、難過、失眠、魂不守舍,而且還夜夜哭泣?」厲凡剛自作主張地認定。
「不!不是。」沈莎莎在黑暗中紅了雙頰,卻還要否認。
厲凡剛往前逼近幾步,將沈莎莎逼入房內,也順勢反手帶上房門。
此刻,兩人都籠罩在同樣的黑暗中,窗外隱隱透入的天光,讓他們對視著的雙眼顯得格外明亮。
沈莎莎的房內很安靜,只听得見彼此交錯吐納的呼吸聲,短促而倉皇,急切而熱烈,再無其他聲響。
「你是。」厲凡剛不由分說將沈莎莎攬進懷中,他體內殘留的酒精,仿佛將彼此的溫度與心跳都增高增快了不少。
「不……」沈莎莎掙扎了一會兒,終于臣服在自己對厲凡剛熾烈的感情下,靜靜地感受這渴望已久的擁抱。
沈莎莎深深地體悟到,這個不陌生的男人、不陌生的體溫、不陌生的懷抱,卻帶來一種全然陌生的相處方式與感覺。
厲凡剛低下頭,輕輕啄吻著沈莎莎的額頭與鼻梁,篤定地說道︰「你應該很想念我的吻……」
不容拒絕地,厲凡剛霸道而溫柔地覆住沈莎莎柔軟的唇。
這闊別已久的吻啊!與初次那略顯促狹、玩笑的親吻是那麼不同。
蘊含了濃濃的思念與渴慕,還有強烈壓抑過後的滿足。
這是情投意合的一吻。
沈莎莎生澀地隨著厲凡剛的動作回應著,終于確定這個男人的確主宰著自己的心跳頻率與愛情。
「是的。我想念你的吻……」沈莎莎含糊不清地在厲凡剛的親吻中,承認了自己的愛情。
即使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感覺對了、頻率對了,在愛情里,仍有相互吸引的可能……
第五章
坐在位于安靜街角一隅的地中海式小餐館里,沈莎莎嘴邊偶爾噙著一抹溫柔燦爛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和煦陽光;偶爾又換上一副憂愁抑郁的模樣,眉頭緊蹙。
餐廳的主人是沈莎莎從小一塊兒自孤兒院長大、情同姊妹的好友駱燕飛。
她替沈莎莎端來一杯剛烹煮好的藥草茶,坐在她面前,直視她的雙眼,快人快語地指陳︰「你、戀、愛、了!」
沈莎莎保持微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你轉行當算命師啦?」
「別忘了,我一直是個敏銳的觀察家。」駱燕飛笑開了一張可愛的圓臉,雙手輕輕地撫模著身上的手制圍裙。
「是嗎?我以為你只對烹飪有天賦呢!」打扮時髦落的褚虹秀,穿著一襲高級套裝,一手拎著公事包,另一手拿著厚厚的資料袋,突然出現在兩人身旁。
「你終于出現啦!」沈莎莎轉過頭,朝褚虹秀丟出一個更燦爛的笑臉,起身緊緊擁抱她。
互相擁抱,一直是她們三人見面時的習慣。
即使分居在台北各處,久久才有空見上一面,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們,感情依舊比親姊妹還像親姊妹。
「什麼叫做我終于出現了?這個新工作之前,我可是一直住在同一個地方,也一直待在同一家公司里!哪像你們兩個,一個老是離開台灣四處學習料理,一個突然搬了家又換了工作。我啊,算是穩定性最高的一個了。」褚虹秀笑著抗議。
「可是我們三個,工作最忙祿,最常出差的就是你啊!每次打電話給你,不是在美國,就是在歐洲,要不就是在日本……」沈莎莎叨念著。
駱燕飛起身為褚虹秀張羅飲料,褚虹秀則忙著將拿在手上的—疊資料收進隨身公事包里。
「為了更上一層樓,這些忙祿都是必要的。」褚虹秀在非常年輕的時候,便為自己設定了終有一日要出人頭地的志願。
沈莎莎笑著搖頭。「你噢,還真是個賣給工作的工作狂呢!真想知道你的新老板到底有什麼魅力,竟然可以讓你這麼奮不顧身?」
「其實我的新老板,你早就知道了……的確是他改變了我的人生志向,也扭轉了我的價值觀。」褚虹秀眼里添上一抹黯淡。
駱燕飛也為褚虹秀端來一杯新烹的藥單茶,不太驚訝地說︰「原來,你現在真的如願為那個人工作?」
「嗄?你真的進了那家公關公司啊?」沈莎莎睜大雙眼。「這樣好嗎?感覺上有點冒險耶!要是你受到二度傷害怎麼辦?」
褚虹秀輕呷一口藥草茶,氣定神閑地回答︰「不會的。犯第一次錯,叫做不小心。同樣的錯再犯第二次,那就是笨了。你們覺得我像個笨蛋嗎?」
沈莎莎與駱燕飛對看了一眼,同時搖搖頭,異口同聲地說︰「不像。」
「但,人生總是充滿意外。」駱燕飛說了一句有點哲理的話。
「意外發生的時機,總是不能預料。」沈莎莎也補了句同樣有點哲理的話。
「喂!你們兩個……」褚虹秀抗議了。
「純粹忠告。」駱燕飛朝她一笑。
駱燕飛在三人之中年紀居次,比褚虹秀小了點,又比沈莎莎大了點,但她的思想與處事卻較成熟圓融。「玩火容易自焚,你得小心點,別想硬踫硬,偶爾以柔克剛還是很有用的!」
「尤其是對男人嗎?可是,要是真的柔軟不來時,又該怎麼辦呢?」沈莎莎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還不承認你戀愛了?小女生終于長大啦!懂得戀愛的滋味了?」褚虹秀打趣地以手指輕輕刮了刮沈莎莎的臉頰。
沈莎莎略微困窘地點點頭,卻又煩惱地皺緊了眉頭。「我是戀愛了沒錯,但不知道對方怎麼想的……」
駱燕飛神秘地笑了笑。「對付那種難以捉模的浪子,只有四個字︰『置、之、不、理』!」
「我的個性很難做到置之不理啊!我老想知道他對我是不是認真的,又想確定我們到底有沒有未來……」沈莎莎將女人為愛傷神的那一面展露無遺。
「那麼,再試試另外四個字︰『以、靜、制、動』。」駱燕飛眨了眨眼。
「看來燕飛最近很有斬獲,一出口盡為人師。」褚虹秀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駱燕飛。
「經驗談啦!也是在一團迷霧之中,經過一番跌撞才領悟出來的。」駱燕飛輕輕地嘆了口氣。
沈莎莎關心地看著駱燕飛。「很疼嗎?你現在走出那團迷霧了沒?」
「看來是很不錯羅!要不然,哪能這樣輕松地給意見啊?莎莎還真是個小迷糊蛋,一點都沒變!」褚虹秀一點也不替駱燕飛擔心。
駱燕飛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也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我現在已經不再為了那些跌撞而傷心掉淚了。跌撞是很痛,但流淚卻太苦,劃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