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大猷話莽撞地說出口,就知道嚇到她了!
他真是個笨蛋,明知貓很容易受到驚嚇,他干麼還這麼嘴快?因為知道她用餐不定時,他直覺地就想這麼做。
可話又說回來,他工作這麼忙,憑什麼這麼保證?他一向重視信用,做不到的事絕不輕易承諾,這女人竟讓他忘了原則,這絕不是個好現象。而最不妙的是,听見她立刻拒絕,他不但沒有解套的感覺,反而覺得悵然若失。
冷書亞見他無語,是她的拒絕太直接,傷到了他嗎?畢竟他也是一番好意,實在有權得到她友善的對待。
「你沒用鬧鐘嗎?」她抓回之前的話題,勉強表示一點關心,希望能轉移他的心思。
「鬧鐘?」舒大猷抬眼望她。
他跟她只隔一張桌子的距離,他目光炯炯,身材又高大,威脅感十足,冷書亞瞬間有種被他困住的錯覺。
「你不是睡過頭嗎?難道沒用鬧鐘?」她整個人微微後傾,覺得保持多一點距離會比較安心。
「我以為有,可是沒響。」他悶聲解釋。嘖,想起那位合不來的鄰居。
「晤,你的個性很內向嗎?」她語氣猶豫,因為「內向」二字,怎麼也不會想用在他身上,所以她雖然問了這個問題,但自己也很難相信。
舒大猷一怔。瞧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干脆放下筷子,雙臂盤胸,神情似笑非笑的,好整以暇地開口問︰「你的意思是指我人緣差?」
「呃……」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意會過來。
「你從哪點看出來?」讓他先搞清楚她是怎麼判斷的。
「公司同事居然沒人打電話聯絡你?」她指出他該檢討的重點。
「我家的電話線接傳真機,平常都是用手機聯絡。」他解釋。
「那也可以打手機啊。」
「那天我的手機里總共有二十六通留言。」
「你睡得這麼死啊?手機的鈴聲吵不醒你?」
她當他是豬嗎?
「不是,是手機放在客廳,又調成震動。」
「原來如此。」冷書亞收尾,覺得表達友善的時間結束。「我吃飽了!」她放下筷子,拿出抽屜里的包包。「請問我要分擔多少錢?」
舒大猷動作一頓,接著繼續清空盤里的菜肴。「難道你不曾睡過頭?」他像是听不懂她的話,繼續剛剛的話題。
「我自有方法能準時起床。」好吧,就等他先吃完飯再算帳。
「用鬧鐘啊?」關于她的所有事,他表現出異常的興趣。
「嗯。」冷書亞點頭。
「我隔壁的鄰居也是,每天一早大概有一百個鬧鐘負責叫起床。」
冷書亞勾嘴輕笑。
「一百個鬧鐘?是男生嗎?我听說男生比女生還會賴床。」從她才用十個鬧鐘叫她起床就可以印證。
「要一百個鬧鐘叫起床,八成是男生吧,」舒大猷想了想。「你不提我還沒注意,我沒見過這位鄰居的本尊,每晚只听見他開大門回來的聲音,早上也只听見他的鬧鐘響。」
「那不錯啊,算好鄰居吧。」冷書亞心有所感。「我才慘勒,隔壁的鄰居每天晚上制造噪音,我又不好意思抗議,工作一天下來,回到家還要受鄰居茶毒,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去跟鄰居協調。」他自告奮勇地想幫忙。
冷書亞搖頭。「謝了,我還能忍,等我受不了了,再請你幫忙。」
雖說仍是拒絕,但她這次委婉多了。舒大猷樂觀地解讀成兩人的關系已前進一步。
「好吧,你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我上次給你的名片還在嗎?」他吃光了所有的食物,終于願意放下筷子。
「放在名片簿里。」冷書亞幫忙收拾善後。
舒大猷原以為她會特別保存他的名片,至少其他的女人都是這麼做的,想不到她只當他是客戶之一而已。
算了,依她待他總是不動聲色地保持距離看來,她沒扔掉他的名片就算不錯了。
「給我。」他將兩人用餐後的垃圾袋接過手。「還有其他的垃圾要丟嗎?」
「沒有。」對于他主動要處理垃圾的舉動,冷書亞有些驚訝。「對了,我要給你多少錢?」
「我走了。」舒大猷充耳不聞,轉身往外走。
「舒先生……」
店門開了又關,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怎麼這樣?冷書亞拿著錢包有點不知所措。
她不想欠他一頓飯、不想欠他人情、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這人怎麼這樣?難道他感受不到她刻意回避,不想兩人有多余的接觸嗎?
她覺得他像是個不倒翁,她不斷的揮出冷拳,但他好似感受不出她釋放的冷意,不但如此,還無聲無息地將她的淡漠全數化解,根本找不到一絲的退卻;兩人的互動,完全按著他想要的劇本走。
這人太獨斷獨行了!她為舒大猷的個性做總結。
這是典型的沙文主義,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大男人特質之一。而她曾對自己發誓過,這輩子再也不要跟這種人有任何交集。
可他這個大男人為什麼會願意幫忙倒垃圾?
冷書亞蹙眉,想不通。
兩人之間的人情沒有算清,日後該以何種態度面對舒大猷?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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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大猷一回到公司,立刻進入他專屬的辦公室。
業務部的李偉正緊跟著進門,遞上公文。「舒總,日本那邊的合約傳來了,請您簽核。」
「法務部已審核過了嗎?」舒大猷快速掃描,審視重點條文。
「是的。」
舒大猷筆一揮,批準了合約。「另外,我們幫天豐設計的新案,完成了嗎?」他將公文還給李偉正。
「完成了,明天請他們過來移轉相關的技術及文件。」李偉正報告。
「嗯,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你去參加就好。」舒大猷交代。
「是。」
李偉正退下後,舒大猷仔細想了想他在公司與員工相處的情形。
他雖說是老板,但不實施高壓政策,可員工從不會忽視他所下的指令;在互動上,也都是他主導,而其他人配合;即便是有疑問,他總是老神在在,從不會因情緒波動,而影響了他的決策。
這麼說,他應該是個有自信、受人倚賴、眾人馬首是瞻的男人嘍!
既然如此,為什麼那個像貓一樣的女人——冷書亞,輕易地就能撥動他的心緒?
偏偏她對他的態度很冷淡,一點也不熱絡。
一想到她居然還要跟他算清飯錢,他就全身無力。
唉!他抹抹臉。不懂為何會對這女人產生興趣?她很會替他制造挫折啊!
他的人生一向順遂,這種日子也還沒過膩,難道是上天看不慣,所以派她來考驗他?
秘書專線的電話響起,他懶洋洋地按下免持听筒按鈕。
「Amy,什麼事?」
「舒總,提醒您,今晚七點跟產業記者彭小姐有飯局。」
「你幫我推掉吧。」想起那位彭小姐,在報章雜志上寫了「晴宇」許多好話,對他溫柔又善解人意,他不應該失約的,可不知怎的,他忽然提下起勁。
「舒總,晚上您並沒有安排其他的行程啊。」電話那頭傳來記事簿翻動的聲響。
「你幫我送束花表示歉意。」他無故取消約會,是有點不尋常,但他今晚只想回家。
「是。」
舒大猷收了線。看看表,他今天的確不太對勁,居然等不及下班時間。
不過,他還是做了第二個不尋常的舉動——提早離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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