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臉上裹滿了紗布,只露出眸子眨巴眨巴的閃著,他覺得可愛極了──讓他心癢難耐,沖動地想抱緊她,將她揉入懷里。
不過這股想親近她的是不是來得太快了?
他記得學生時期,曾听說男女之間的交往程序是──朋友、牽手、擁抱、親吻再進階到最後階段,怎麼他一開始就想一步三跨了?
混亂、不懂、迷惑,他想不通。
「最近身體還好吧?」他放下這些難解的習題,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啊?工作人員在找我了,我要回去了。」葉可人不想談這個話題,閃過他的身側,蹦蹦蹦地跑回去。
郎邢煜沒搞懂她的閃避,也隨後跟了過去。到了拍片的病房,他發現院長也在。沒想到德高望重的七十歲老醫生,也跟著大家一起湊熱鬧。
「院長,您還真是名副其實的來看戲啊?」他正經地走到院長身邊低聲調侃。
李院長老臉微露狼狽。「邢煜,你在取笑別人時,可以面無表情的功力,我實在很佩服。」
「院長這麼贊揚我,是要我閉嘴別替您廣為宣傳?」
「好說好說,恐怕待會兒是你拜托我別替你廣為宣傳了。」
郎邢煜不解地看著院長。
「他們請我幫忙找一位貨真價實的醫生,我正在篩選哪位醫生既上相又實至名歸,看來就是你了。」
郎邢煜一听,想拔腿開溜。「我還有病患等著,恕不奉陪了。」
李院長適時抓住他的手臂。「李導演,這位是郎醫生,你覺得他符合鏡頭下的標準嗎?」
郎邢煜只覺得自己像是競價的商品,被無禮地上下審視一番後,買家露出滿意的微笑。
「行,就是他,院長,借用您這位醫生一個鐘頭,行不行?」
「當然沒問題。」
于是郎邢煜就被這麼一拍板,賣身一小時。
打量著病房內架起的燈光,瞧著病床上包得像木乃伊的葉可人,郎邢煜生平第一次上鏡頭,卻覺得一切都荒謬極了。
「OK,清場,第八幕,3、2、1、開麥拉!」
郎邢煜面無表情地走向病床,俯身熟練地翻開病患的眼瞼檢查,此時男主角沖進病房,跪在病床邊,握住葉可人的手痛哭失聲。
郎邢煜冷眼旁觀,覺得要痛哭失聲的應該是葉可人。
若她真的灼傷如此嚴重,此刻男主角緊抓著她的手,她一定會痛得想把他踢出房門。
「醫生,求你救救她,我不能沒有她!」男主角轉身朝他跪求。
郎邢煜有點想笑,他隱忍著,拍拍男主角的手後,他背向鏡頭,看似彎身幫葉可人處理傷勢。
此時鏡頭對著男主角拍內心戲,郎邢煜跟葉可人全納入背景里,所以他只能繼續俯看葉可人,看似用棉花棒在幫她清理傷口,實則是以自己的手指,在她臉上東壓西按,感受她膚質的彈性。
「你別再戳了啦!」葉可人終于忍受不住,她小聲地噓他。
「那可不行,我正在表演處理妳的傷口。」他面無表情小聲地回答,但心里卻在偷笑。
「鏡頭又拍不到,你干麼這麼認真?」她睜開一只眼瞪他,懷疑他是故意的,但看起來又不像。
「那可不一定,萬一穿幫了可不好。」他繼續逗弄她。
「我警告你別再虐待我的臉了,不然我要生氣嘍。」
郎邢煜停下動作,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逝。
「還有,你剛剛干麼真的翻我眼瞼?嚇我一跳。」
「導演說我只要跟平時看診一樣就行了。」他一臉無辜。
「嘖,算了。」葉可人翻了個白眼,自認倒楣。
郎邢煜唇邊的笑意再現。「妳平常拍戲就是這樣?」他輕聲問,又靠近她一些,不動聲色地讓她身上的香氣,侵擾他的氣息。
「對啊。」她根本沒察覺到他的意圖。
「裹成這樣也滿辛苦的。」
「所以女主角不拍的戲,就輪到我上場嘍。」
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我剛剛問妳的事,妳還沒回答我。」
「什麼事?」她垂眸裝傻。嘖,這人的性子怎麼這麼不屈不撓啊!
「妳最近身體還好嗎?」
「你這醫生也真怪,我都不去看你門診了,干麼還這麼雞婆關心?」
「醫者心,父母情。」
這些話讓她感到失望,但隨即卻發現他說完後心虛的眼神,質問他︰「你騙人,對不對?」
「被妳發現了。」他似笑非笑。
「嘖,你也不用這麼老實的承認,既然承認了,好歹也裝一下反省的表情。」
「對不起。」郎邢煜很配合。
葉可人悄聲取笑。「你這位權威大夫,竟然會這麼輕易地就道歉妥協,那算是無知還是不堅持己見?」
「無知吧,我的爸媽也曾這樣提醒我。」
「爸媽?」葉可人眼神露出羨慕。「你跟你父母住在一起嗎?真好。」不像她永遠是孤單一人。
郎邢煜抿嘴一笑,眼神放柔。「他們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為什麼?」
「想增加我交女友的順暢性。」
葉可人「噗」的一聲,但立刻硬生生地將笑聲吞下。
兩人互瞪,等著導演喊卡。
葉可人無聲譴責他故意逗她發笑,害她破功,現在正等著接受導演的斥責。
郎邢煜則完全不在乎,他著迷地欣賞她生動的眼神,覺得這女人總愛表現出矜持、很ㄍㄧㄥ的樣子,但眼神卻常常讓她露了餡,真是有趣。
導演顯然沒發現兩人熱鬧的互動,但此時男主角忽然大聲嚎哭,又沖回到女主角的病床邊,郎邢煜只好起身將位置讓出來。
「醫生,醫生,你可以醫好她嗎?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她!」
郎邢煜瞧一眼葉可人,她已閉上眼,飾演昏迷不醒的病患。可他腦海中所顯現的,卻是健康青春,常令他恍神的她。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醫好她的。」望著可愛的木乃伊,他從內心說出保證。
葉可人躺在病床上,听見這句話,心沒來由地跳了一下。
接著在男主角痛哭流涕的道謝聲中,導演大喊︰「卡!OK。」
所有的工作人員立即進入病房,開始收道具。
葉可人下了病床,走到窗邊角落,對著鏡子拆繃帶。
「要我幫忙嗎?」郎邢煜走到她身後問。
「也好,免得跟頭發打結就麻煩了。」她乖乖地坐下。
他站在她身側,將她安全地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里,溫柔地解開固定在她後腦的繃帶扣,一圈圈的松開繃帶。
窗外的陽光溫暖,葉可人胸口溢出暖流,忽然有種找到依靠的感覺。
「待會兒還要再扮演哪些恐怖的造型?」他想多了解她一些。
「沒了。」葉可人搖頭,甩開迷思。
「所以妳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嗯哼。」
郎邢煜停頓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呃,妳還沒說最近身體還好嗎?」他覺得以這個話題做為接近她的理由最正當,何況他也是真心關心她的健康。
葉可人輕笑。「你還真不死心。」
「好吧,要怎麼做,妳才願意告訴我?」
「利誘我嗎?」葉可人從包包內取出黑色連帽長T恤直接套上,遮掩住姣美的身段,接著又穿上同色半筒布鞋。
郎邢煜笑笑。「沒那麼嚴重。」
「好吧,那請我吃麥當勞,我就告訴你我現在的狀況。」
「那有什麼問題?我們現在就走吧。」他喜孜孜地立刻邀約,從不曾如此積極勤快過。
「可是你不用看診了嗎?」
「今天我只是來開會跟會診病患,沒有門診。我們走吧,先跟我去休息室,我把白袍月兌下來。」
葉可人對他的積極產生懷疑,而他未經過她的同意,就貿然地握起她的手往外走,更教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