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翻開衣櫃,敖敏軒找了件披風替她穿上,抱起她立即往門口走,卻忽然停下腳步,想想不妥,于是轉往牆邊,縱身一躍才出園。
街上的行人好奇地瞧著他懷抱著人卻還能健步如飛,他緊緊包裹著吳雙,不願眾人瞧見她的臉蛋。
進了醫館,大夫把了脈後,搖搖頭。
「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這九氣尊夫人這些年來全遇上了,此次風寒只是個引子,我開個藥方讓她服下,不過她體質極虛,又過于操勞,這身子骨定要好好地調理調理,否則恐難活過四旬。」
敖敏軒听見這噩耗,臉色一下子刷成死白。
吳雙睜開眼,熟悉的屋子使她又閉上眼,慵懶地翻個身繼續賴床。呼,她好久沒睡得這麼滿足了,身子覺得懶懶的,不想起床。
有人進房,杯盤的踫撞聲,食物的香氣傳來。「石榴,我肚子好餓。」
「睡了幾天,當然餓了。」低沈渾厚的男音回答。
吳雙一下子翻身坐起。「你……你……」然後她發現自己白皙的手,又模了模臉卻不見黑粉落下。
完了,穿幫了!索性倒回床上,以被蒙頭,不願面對現實。
奇怪,她不是睡在滿庭芳小舍嗎?怎麼卻在這里醒來?還遇上這煞星?
「來,先起來喝點湯。」敖敏軒翻被將枕頭立起,攙扶她坐好,端著湯輕輕地吹著,然後喂入她微張的小嘴里。
不敢相信!他在干什麼?然後湯的味道讓她苦了臉。「這是什麼湯?好難喝。」
「這是調理妳身子的湯,我已經派人快馬從京城送來上等的藥材了,這幾日就先湊合著喝。現在妳先把這湯喝完再用膳,乖。」
「我不喝,我又沒病,干麼喝這怪湯?石榴呢?你走開,我不想見你。」
敖敏軒好脾氣地輕哄。「大夫說這些年妳操勞過度,身子虛,所以要調理體質。」
「哼,我操勞過度,是誰害的?」
「我。」
「你倒是敢做敢當。」
「乖,喝湯。」敖敏軒不反駁,只是耐著性子勸。
「不喝。」
「雙兒……」
「你早知道我是吳當家的?」
點頭。
哼,肯定是花房內,汗漬讓黑粉泄了底。「你怎麼在這兒?我又是怎麼回來的?」
「妳在小舍受了風寒,我抱妳回來的。」
吳雙懷疑心頓起。「你怎知我受了風寒?那些伙計竟敢違背我的命令放你進園?」
「好好,妳先別惱,他們不知道我進園。」
「好哇,他們擅離職守,沒守在門口?」
「不是,我有點功夫底子,躍過圍牆進去的。」敖敏軒狼狽地承認。
吳雙驚奇地睜大眼。「『正直不阿的敖大老爺』,竟有偷窺的癖好?」
「我是情非得已。」
「你不怕石榴也在?」
「我見她走後才進園的。」
「哼,我不相信你早知我是雙兒,蘭苑那一幕我明明看見你失望離去。」
「妳的確唬過我,」敖敏軒無奈地苦笑。「本來我已死心準備離去,是壯小子重燃我的希望。」
「壯小子?」
「是的,他說妳白日與晚上面貌不同。」
「這個不肖子!」吳雙氣呼呼地罵道。「他不過是個娃兒,他說的話你也信?」
「所以……所以為了更確定妳就是雙兒,我……我曾經夜探蘭苑。」敖敏軒心虛地避開視線。
「你!」吳雙惱火地瞪著他,末了悶聲地問︰「你看見什麼?」
敖敏軒先是咧嘴傻笑,接著耳際微微泛紅。「我瞧見妳……妳正在……沐浴。」
「你!你無賴!」吳雙羞得氣血瞬間全往臉上沖去。
敖敏軒怕弄翻手中的藥汁,急忙擱在床邊的茶幾上,然後乘機擁佳人入懷,至于她的花拳繡腿,他倒覺得被搥得甜滋滋的。
這一折騰,吳雙下一會兒便氣喘吁吁,只得靠在敖敏軒的懷里喘氣,在他懷里,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般的眷戀著他。
「先把補藥給喝了,再吃飯?」敖敏軒柔聲低哄。
「不要。」
「雙兒寶貝,別任性。」
「哼,要我喝可以……」她抬起頭,使性子地說︰「求我。」
「我求妳。」他毫不遲疑地就說。
「瞧你這模樣,莫非我得了不治之癥?」吳雙胸口忽然一緊。
「不許胡說!」敖敏軒輕斥,重新拉她入懷緊抱,身子卻微微顫抖。「不過大夫說妳一定得好好地調理身子,否則年不過四旬。雙兒,我的寶貝,妳別嚇我,我不準妳離開我,求妳別再離開我,我會受不了的……」說到最後,敖敏軒已激動得哽咽了。
這大老爺突然顯露的脆弱,讓吳雙呆了呆。
「哎,好啦,好啦……」她拍拍他的背安撫,沒想到自己還有對他這麼做的一日。「你別抱這麼緊,我喝便是。」
「全喝光?」
「是啦,是啦。」
「飯也吃完?」
「好啦,好啦。」
然後她看見敖敏軒終于滿意地「破涕為笑」。
接著,吳雙的妹妹、弟弟們,得知大夫的診斷後,一夜之間全長大了。
吳極二話不說地一肩挑起吳家的生意。
吳情掌管財務,她雖有孕在身,但有關展鵬乘機討好幫忙,也做得很順手。
吳憂、吳慮也收了松散的態度,打理著園子里的花苗。
石榴幫著吳極,還搬出蘭苑,讓敖敏軒可以自由自在地進出。
「石榴,我想妳……」現在吳雙成了吳家最閑的人了,完全沒事干,只好纏著她的「夫人」。「今晚不如回來陪我睡?」
「去去去,去找妳的敖大老爺。」石榴好笑地擰擰吳雙的臉。
「咱們是夫妻耶!」地委屈地抱怨。
「說到這個,我才要問妳,為什麼拒絕敖敏軒的求親?」
「我又還沒原諒他。」
「妳這又是怎地?真沒瞧見自己的心?他這般服侍妳,將妳小心地捧在手上,就怕摔著了,妳瞧他曾對誰如此,難道還不夠誠心?」
「我……」
石榴眼角瞥見走進廳來的人影。「好啦,好啦,」她將吳雙往後推,任由她跌入敖敏軒的懷里,朝他警告。「快把這磨人精給帶走,我忙著呢!」
所以吳雙就這麼被架回蘭苑。
「哎哎哎,你放手。」她懊惱的拍開敖敏軒的手。
「先把這補藥給喝了吧。」
「又喝?我都想吐了。」
「人稱『神醫』的郎大夫,最近剛回順昌府,今兒個這些藥材是他重開的方子,配上咱們鋪子里的上等藥材,味道好多了,妳嘗嘗看。」
「你又哄我?我不喝,你自己先喝看看。」
敖敏軒莫可奈何地笑了笑。「我身子健壯,讓我喝豈不糟蹋?」
「我不管,從現在起,你喝一口,我才喝一口。」吳雙無賴地說。
鬧不過雙兒,敖敏軒最後還是喝下半盅的湯藥,接著拉雙兒躺上床。
「你做什麼?」吳雙別扭地推他,不讓他接近。
「咱們躺著說說話,妳陪我歇息歇息。」
她想起這些個夜晚,他借口照顧她與她同眠,但卻睡得極不安穩,時常半夜驚醒,之後如溺水之人緊緊的將她抱住,彷佛怕失去她似的。「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放軟了心,她背過身不理他。
敖敏軒乘機從後環抱。「壯小子搞不清楚誰才是親爹,妳說怎麼辦?」
那懊惱的語氣使吳雙忘了嘔氣,格格輕笑。
「妳還笑?」敖敏軒將她摟得更緊,親親她的頸項。「不怕孩子讓妳給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