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小子皺起眉頭想了想。「不是四歲就是五歲要不是六歲,爹娘要我自己猜。」
「這是什麼答案?」常挺之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爹說我聰明,自己想。」
敖敏軒卻明白,雙兒若想隱瞞一事,誰也難猜出她的心思,這孩子跟自己如此相像,想必她早已發覺,若讓有心人一推算,難免穿幫。
「那吳當家的,應該就是吳家老二吳情跟老三吳涯的堂兄吧?」關展鵬突然開口。
敖敏軒點點頭。「我的人說這個吳當家的,兩年前攜家帶眷來到這里,也不知他叫什麼名,反正眾人都稱吳當家的,沒多久,吳情就離開了,展鵬,當年她是去找你吧?」
「是啊,記得當年你跟雙兒來關外參加展鷹的婚禮,想不到這媳婦兒竟是雙兒的三妹吳涯,難怪我第一次見到雙兒,便覺得她挺面善的,而吳情就是來向我要回她的。」
「我與吳涯成親多年,她已經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兒,豈有要回去的道理,大哥真個糊涂了。」關展鷹懊惱地抱怨。
「說得好,你與吳涯成親多年,至今卻尚未圓房,你叫我怎麼想?總不能讓你誤人一生吧?」
「我是在等她長大!」關展鷹狼狽的強詞奪理。「那大哥你呢?想娶吳情,為什麼又拿我跟吳涯當籌碼了?這下子人沒娶到,我的親佷子也沒辦法認祖歸宗了。」
換成關展鵬惱羞成怒。「她肚里的孩子是關家的子孫,誰敢不認?而且我的孩兒沒辦法認祖歸宗,又是誰惹出來的禍?」
「好了,好了!」常挺之趕忙圓場。「入沒找著,倒先兄弟閱牆了,現在知道吳情與吳涯人已回吳家,咱們遞了關氏兄弟的拜帖,但這吳當家的態度強硬,連見個面也不給,這會兒他人就在這里,你們說說,咱們是硬來呢?還是用軟?」
「硬來如何?用軟又如何?」關展鵬問。
「硬來嘛……便是咱們幾個家大業大,這順昌府雖說是吳當家的地盤,咱們多找幾個人,搶了便跑,只要能離開這里,人就是咱們的了。」
「這是朝廷的一品大官提出來的建議?」關展鷹冷冷地諷刺。
敖敏軒坐在一旁不理會三人的斗嘴︰心中還懸疑著那句「欲擒故縱」及這孩子年齡的推算。
五年了,誰想得到一向唯我獨尊的他,竟也會為了一個女子而不顧一切!
她是他的寶貝啊!一時錯誤的決定,讓他失去了她,這才深刻地體會到--原來失去了她,連帶的也失去他的魂。
敖敏軒內心萬般苦澀,想著這五年來他做了什麼?除了找她、尋她之外,還是找她、尋她……他日夜不分,哪里有消息便往哪里去,即便在短得可憐的假寐里,夢里也全是她的身影。
她好嗎?平安嗎?日子過得如何?而她像是憑空消失般,毫無音訊。不過就算再怎麼沒消息,他仍堅信她一定活著,因為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五年的煎熬磨得他再無身段,唯一的奢求是希望她萬事平安。
常挺之嘻皮笑臉續道︰「搶親,搶親,這是風俗嘛!」
「這可不是這里的風俗啊。」關展鵬喃喃地念。
「可這是咱們的風俗啊!」常挺之硬拗。
「壯小子?壯小子?你在哪里?」女子甜甜的嗓音由遠而近地傳來。「三姨有好玩意兒,你快出來。」
必展鷹听見這聲音,胸口大大地一震,他迅速朝外奔去。
壯小子也跟在後頭跑出來,大叫︰「三姨,我在這兒。」
其他三人互望一眼,也跟著出去一探究竟。
「相公,在園子里跟三妹說話的那男人是誰?」石榴踫踫正在盤算著出貨日期的吳雙。
吳雙抬眼望去,發現那男人高傲的五官如此面善,定楮細瞧,發現竟是關家二少爺,她怒氣頓生,心想這關展鷹好大的膽子,都說不見了,居然找到這兒來?欺人大甚嗎?「石榴,點燃官府給咱們聯絡的信號箭,聯絡他們過來抓人。」然後氣沖沖地走向兩人。
「吳涯,過來。」
「喔。」吳涯順從地走向吳雙。
必展鷹抓住自家娘子的藕臂。「我是妳相公,妳竟然听外人的話?」
「關展鷹!」吳雙寒著語氣。「你如此欺凌吳涯,真當我吳家沒人?」
「你拆散人家同命夫妻,這又算什麼?」
「哼,好個同命夫妻!可笑的卻是不同命也不同心!石榴,人來了沒?」
石榴正要回話,大隊官兵進園,朝吳雙等人團團圍住。「吳當家的,誰鬧事?」孫捕快目標對準臉色不善的關展鷹。
「誤會,誤會,這全是誤會。」常挺之上前解釋。
呃……他不是當年同「那人」一起追捕她的……吳雙一怔,驀地頸背寒毛豎起,感覺到側身的兩道光芒,她緩緩地轉頭,對上了敖敏軒的眼。
他果然也來了!胸口猛然一震,讓她收勢不住地倒退一步,撞上石榴。
她閃躲著他犀利的審視,他怎麼可以就這麼大刺刺地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她還沒準備好,還沒準備好要面對他呀!
「相公,穩著點。」石榴早注意到那高大嚴厲卻略帶風霜的男子,長相與壯小子猶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正好奇著,又見吳雙的失態,心中已明白,忙低聲警告。
「原來是開封府尹常大人,失敬,失敬。」孫捕快听完常挺之的解釋,雙手抱拳寒喧後,轉向吳雙。「吳當家的,這位是開封府尹常挺之常大人,因慕名您花養得好,利用這次南下出公差,特地停留在順昌府想與您結交結交。」
什麼?結交?她是避之唯恐不及呀!「能得常大人青睞,小民深感榮幸。」壓下驚惶,吳雙言不由衷地應酬。
「吳當家的,你這園子的花開得這般美麗,听說您府上的花更甚于此,不知可否過府叨擾,賞玩一番?」
當然不行!這不正是引狼入室?「呃……」
「沒問題的!」孫捕快笑呵呵地回答。「吳當家的在每季花期時,總會邀咱們上吳府一游,如今能邀請常大人這樣的貴客,自然答應都來不及了。再說吳府大得很……」他突然轉向吳雙,教吳雙頓覺不妙。「吳當家的,常大人等下榻客棧畢竟不便,不如……」
不行!
「那就多謝吳當家的一番美意了。」常挺之立刻把話接過來,不容對方有拒絕的機會。原來這吳當家的不簡單,也懂得官商合作這套道理,否則官兵哪會來得如此快?不過這次吳當家的是失算了,因為遇上他這等「大官」,孫捕快正好推上一把,幫了個大忙。讓他首次覺得當官也有些好處,好比現在。「常某等人恭敬不如從命。」
這下子話全教這兩人說完了,她能說什麼?吳雙終于體會到什麼叫做啞巴吃黃連。
她不敢再望向敖敏軒,只好瞪著那皮皮的笑臉,這人居然用官欺民,硬將她最不想見的人扯進她的生活里,想起當年在禁園初見這人的好感,此刻完全蕩然無存了。
「吳當家的,」孫捕快悄悄地推推她。「還不快表示一番?這可是你結交這貴人的大好機會呢!別人想求也求不來的。」
是嗎?她可不可以不要?「寒舍筒陋,就怕委屈了常大人,小民可安排滿庭芳客棧……」她猶做最後的掙扎,只希望能離「他」愈遠愈好。
「吳當家的,你太客氣了……」常挺之悠哉地打斷。「誰不知順昌府最雅致的客棧便是滿庭芳?但咱們一行人醉翁之意不在享樂,而在『花』,能暫居貴府已是如願,但若是府上不便,自然又另當別論了。」